锦城是座不夜城,十一点过的街道也并不暗淡,路旁的小食店和大排档灯火通明,静候宵夜的食客。
陈耳东知道林大器要说什么,但又觉着两个大男人在夜晚的街头散步有些尴尬,当路过一家“丫丫冷淡杯”的时候,陈耳东说:“进去吃点东西吧,边吃边聊,刚才喝那么多茶感觉把我肚子里的油水都给榨干了,饿的慌。”
林大器没有拒绝,遂即找了张座。冷淡杯是锦城独有的宵夜文化,煮花生煮毛豆以及各色卤菜冷菜加上啤酒就成了一桌冷淡杯,不过,今夜的冷淡杯或许尝不出美味,只剩冷淡。
在林大器看来,陈耳东有些变了,他可以理解陈耳东为了公司发展而煞费苦心,也知道业务上的事,自己帮不了太多忙。
如果把他自己比做导演,那陈耳东就是制片人,导演的工作只是保证作品的质量,而制片人却要考虑的太多太多。可这件事的确已经涉及到了违规违法,他不希望兄弟两的事业在刚起步的时候,就走歪了道。
见林大器默不作声,陈耳东胡乱点了几样菜,又要了两瓶啤酒,先挑起了话头:
“你是怕这单业务会出事儿?”
“你说呢?大勇不告诉你了吗,一块牌子光制作可能就要十来万,再加上客户给我们的租金,今天挂上去,明天城管就给拆了,我们拿什么来赔给人家?”
“刚才的茶你可算是白喝了,你当姚斌是摆设啊?”
“我知道姚斌有他的办法,但这也是不可控的,万一他的上级部门来检查,你觉得他能保得住?”
“兄弟,做生意,必然会有风险,有些好机会本来就是自带风险,总不能机会来了眼睁睁看他溜走吧?”
“如果我们的公司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不介意去冒险,但我们才做了不到半年,我们还没有抗风险的能力,再说了,这个不是技术层面上的冒险,而是冒违法的险,你有没有想过?”林大器有些激动了。
“我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这件事说破大天,也就是让我们拆了,甚至连罚款都不用给,你一直说违法违法,新闻里报过那么多次违章建筑,很多人建的时候压根儿就不知情,你能说他违法吗?最后被发现了,也就是一句拆除,拆了就没事儿了,除非你不拆,那才叫违法。”
“你简直就是强词夺理,如果那些不知情的人违了法情有可原,那我们是明知违法还要去违法,这性质能一样吗?因为违法的代价小所以我们就可以去违法?”林大器上火了。陈耳东觉得林大器太过于迂腐,不想再就事论事。
“做不做吧?就问你一句,反正姚斌答应了,你就说做不做?”陈耳东没有发火,他一向都是善于克制情绪的人。
“我不知道。”林大器愣了几秒回道。
“不知道?那就做,这个事儿你不用掺合了,客户我去对接,制作的事有大勇盯着,你就把手里其他的项目做好就行。”
“你吃吧,我先走了。”林大器不想再聊下去,因为他不想和陈耳东吵架,离开也是一种态度。
陈耳东啃着手里的卤鸡爪,桌上的菜已经放冷,他也没有胃口去对付这些残羹剩菜。
他和林大器做兄弟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闹过别扭,反倒是共事以后,争执越来越多。
陈耳东有他自己的委屈,他认为公司要想做大做强,就是要抓住每一次可能一飞冲天的机会,但自己的好兄弟好搭档却和他背道而驰,如果公司没有他这样的人,那公司就会死,林大器设计做得再优秀,也没有舞台施展,最后的下场只能是变回一个上班族。
创业的这些日子,他对上班族有了新的认识,表面光鲜亮丽的他们就是一群被蒙住了双眼的驴,远看以为是马,却永远无法驰骋在草原上,只能关在磨房里日复一日比划着圆规的轨迹。
第二天,两人照常出现在了公司,付华勇赶忙把他俩叫进了会议室,询问昨晚的情况,陈耳东大致讲述了一遍,给付华勇安排了一些相关工作,林大器没有说太多,只是表示这个业务他不参与,付华勇再迟钝,也看得出两人的不对劲。
第三天,从专业来说,林大器是他的偶像,但从情感上来说,他又和陈耳东更亲近,所以当这两人发生矛盾的时候,付华勇只能是左右为难。
陈耳东无暇理会林大器,继续钻营他的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