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还是点头了。
俞溢却从朱舸的话里听出了讽刺的意味。
他当初也曾对熊暴石许下承诺,如今诺言尚未兑现,他便要离熊暴石而去。
他几乎感到,朱舸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背信弃义。
俞溢不愿再忍受眼前的难堪。他对客人提议,各自安歇。
“原来已经到宵禁了。”朱舸似乎经过俞溢的提醒才注意到夜色渐深,“事不宜迟,小妹,我们换上夜行衣,去府衙探一探。”
俞溢见朱舸不理会他的提议,心下不悦。如果朱舸和熊暴石执意要在今夜行动,他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好一切首尾。万一二人失手,他依然逃不开干系。
“朱大哥,文卷就在府衙里,不会走也不会飞,你们早晚能拿到。先前我是为了救人,才急于求成。现在你们可以从长计议。”俞溢说道。
朱舸从容不迫。
“俞弟这话,我听糊涂了。急着要去见刘姑娘的人不是你吗?我和小妹要是从长计议,耽误你去见刘姑娘,那就不美了。”
俞溢愣了愣,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朱舸好心解释说:“我托一位朋友帮忙打听刘姑娘的下落,小妹的事情不解决,我也脱不开身去见我那位朋友,你说是不是?”
俞溢听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像冷不防被人刮了一个耳光,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朱舸是在试探他,也是在戏弄他。
他从碰见朱舸的那一刻起,就被朱舸当成了玩物。他不够聪明,也不够强大,既看不穿朱舸的目的,也摆脱不了朱舸的纠缠。
他已一败涂地。
熊暴石还没觉察到俞溢心境的变化。她只是听朱舸为她和俞溢的事尽心尽力,猛然受到触动。
下山后,她见识到许多山上没有的事物。
有时候,她也会感到迷惑和不适。
山下的世界太大、太复杂了。
她从俞溢策划的盗文卷的行动就能看出来,自幼长在山下的俞溢虽然懂得比她多,但活得也比她累。
她甚至产生了回到山上、再也不出来的想法。
是朱舸打消了她的疑惑,也是朱舸让她明白了,这世上宝贵的感情除了有族人之亲,还有朋友之义。
远在九首山的母亲永远不会教导她这些东西。
至于那个让她懵懂体会到情人之爱的男人,也让她品尝到嫉妒的苦涩。
在她说出道别的话之前,她舌尖的苦涩忽然泛起回甘。
“今天晚上,我们三人一定要拿到那份文卷。”
俞溢说得笃定,望向朱舸的目光却像风暴中的小船一样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