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虽然带着不满,但话里仍然是向对方服软的意思。
偏偏乌雀不喜欢别人心服口不服。
木棒落下,焦铁袖胸口添了一道瘀血的痕迹,仍未破皮。
“你带着一身血腥的气味,去到郊野山林会惹来嗜血的猛兽,进入江湖会惹来凶残的恶人。这是不可抗逆的天道。你活到这把年纪,怎么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乌雀说道。
焦铁袖面如死灰。
鬼魅女人说的道理,他当然明白。一入江湖,他便小心翼翼地奉行这个道理,直到在付老板面前栽了跟头。
他在一段很短的时日之内经历了天翻地覆,雄心壮志消磨殆尽,变成一个色厉内荏的老人。
焦铁袖感受着身上的伤痛,忽然悲从中来,眼泪鼻涕齐齐流下。
乌雀冷冷一笑,似乎早就料到她的俘虏弱小得不堪一击。
“我明白,我明白,”焦铁袖两手反剪,无法擦拭脸上的泪污,“我最识相不过了。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还管得了天会不会塌下来?你问,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乌雀考虑片刻,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被关押在那间屋子里?”
这个问题对焦铁袖来说太过简单,导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毕竟,付家老大和鬼魅女人对他从未手软。他时不时听到耳里的轰鸣。
乌雀以为老头在犹豫,便威胁说:“你考虑清楚了。你若对我说一句假话,我便取走你半条命。”
焦铁袖不再怀疑,如实说出自己的经历,只是暂时隐去乔老四的身影。
“付家老大想找一个孩子,我抢先找到了。我本想送那个孩子去见付家老大,却被他怀疑我有恶意。所以,我才会被他关押在客店后院。”
“付家老大是谁?”乌雀问。橡城里的人际,她知道的并不多。
焦铁袖说:“是那家破客店的主人,旁人都称他付老板。”
“他敢把你打成这副模样,想必在城里有些势力?”
焦铁袖被眼泪和鼻涕糊着脸,表情有些难看。
“你说得没错。我不敢招惹他,只能忍气吞声,求他查明真相。我告诉他,真正要对那个孩子不利的另有其人,他才没有对我下死手。”
乌雀要得到实话,不得不耐心地抓着老头话里的线索来追问。
好在,她的耐心很快就有了回报。
“你对他说的另有其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那个孩子被一个年轻人挟持了,是我趁着人多才把那个孩子抢回来。”焦铁袖说。
乌雀脸上两道细眉拧成了八字形。
“你见到的那个年轻人长什么模样?”
焦铁袖仔细想了想,将他对乔老四说过的关于那个年轻人的特征又对鬼魅女人复述一遍。
乌雀听后,终于将她的猜测向前推进一步。
见鬼魅女人久久不开口,焦铁袖还以为自己隐瞒的事实被发现了。
“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焦铁袖松了一口气,回答说:“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孩子应该被付家老大送回孩子的父亲身边去了。你若要查,去查付家老二。那孩子的父亲大约是付家老二的朋友。付家老大和付家老二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乌雀得到另一个追踪徐涧的线索,决定等她的任务了结后再处置她的俘虏。
她出于谨慎,没有对老头透露她认得乔老四。她的身份,她和红蔷的联系,这两件事必须瞒得密不透风。
焦铁袖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
他不知道鬼魅女人能容他喘气多久,但他越来越笃定一件事。
一回到橡城,他就接二连三遭人拷打,落得一身伤。他从来不信,违背诺言要遭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