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庄主去哪儿了?
如果有人拿这个问题去问大渊渔场的渔工,多半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有的回答是,少庄主回山庄去了。查账和清点库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好的,少庄主在渔场等得不耐烦了,自然是回山庄等消息更自在。
有的回答是,少庄主追拿窃贼去了。昨天找上门来的东夷货商提供了一些有关窃贼的线索,少庄主当机立断,连夜赶去拦截逃走的窃贼。
有的渔工却只在私下里议论:陈大管事逢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哭丧着脸,多半已被少庄主拿住了大错处,正在等候一个最终的发落。
慕玉山庄派来的老账房撤走了一大半,库房清点货物的人手也减少了许多,渔工们大都认为失窃事件已经到了尾声。
谁能想到,暗涌的潮水并未退去,仍静默着等待时机,试图将放松警惕的人一口吞噬。
昏睡中的田恕被飞溅的水星激醒了。
他在哪儿?
他独自躺在一条小船上,头顶是广阔的天空,身下是浩瀚的海水。
一根粗绳将承载他的小船和一艘身长十余丈的巨大战船牵系在一起。
小船轻巧,随着水波起伏摇曳。战船安稳,向前行驶时如履平地。
海水将田恕和离岛的一切事物隔绝开来。此时的田恕脑袋空空,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
他蜷缩着、侧身躺在小船上,任由海风刮面,任由海鸟啄噪,任由战船将他带往未知的去处。
一颗麻木的心甚至感觉不到害怕。
“是你劫走了少庄主。”
辜焕的语气中没有一分一毫的疑问。
慕玉山庄依旧温暖、明亮、且生机勃勃,从未因为某个人的离去而荒芜,就算那个人曾经是它的主宰。
每一个来到慕玉山庄的人都会折服于它的优美。这是詹小山心里的评价。
他第一次踏入慕玉山庄,就感受到一股和大海截然不同的气质。精致的楼阁,妩媚的花木,还有隐蔽其中的乐音和笑语。
他好像突然掉入一个温柔、多情的怀抱,所有的杀戮和仇恨都不属于这个地方。
在詹小山听来,就连辜焕的质问都带着一股包容的意味。
“我想见慕玉山庄的主人。”詹小山默认了辜焕的说法,直接表明了来意,“或者说,主人家再三邀请,我也主动做一回识趣的客人。”
辜焕露出一个微笑。他虽然没有承认,但他的反应也足以说明慕玉山庄的主人确实不是少庄主田恕。
“詹……我应该叫你詹五哥,还是詹将军?”
客厅里只有辜焕、詹小山、沈平三人。
不同于在茶寮时被外人打扰,辜焕此时此刻说话毫无顾忌。
詹小山的语气同样很平静。
“我已无将军之名,也无将军之实,你若非想笑话我,便叫我詹五吧。”
辜焕欣然听从。
“詹五哥。”
这一声称呼显得过分亲热。
可在沈平看来,海上的风浪留给詹小山和辜焕二人相似的印记,同处一室的二人在外形上倒是真的有点像亲兄弟。
“没见面之前,我就听说过詹五哥的大名了。我做商船护卫的时候遇见过不少海寇,好几次,商船直接报上你名号就能平安脱身,可见,詹五哥的威名早已传遍东夷诸岛。见过面以后,詹五哥的智谋和胆识更是令我佩服。”
辜焕的称赞没有夸大,也没有保留。就连沈平也认为这番话是出自辜焕的真心实意。
但詹小山还是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倘若你们商船遇见的是我的死敌,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他意有所指,“勾魂使,铁面枪……都视我为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些人若是听说有哪一艘商船得到我的特殊保护,肯定会专门下手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