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树坚这一天过得漫长极了。
他一大清早就在橡城南门外等候,直等到日头高悬,才开始接受城门守卫的盘问。
问题颠来倒去,反反复复,无非就是那几个。
从哪儿来?要在橡城停留多久?经橡城又要到哪儿去?
孟树坚的回答都写在他的通行凭引上,清清楚楚。可是,前来问话的人似乎从来没有翻看过他的凭引,只肯在口头上发出一次又一次的问询。
孟树坚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在红日西斜的时候迈过城门,进入这座戒备森严的城池。
渂江的支流是橡城天然的屏障。
护城河被修筑得又深又宽。
烈日的余威正在渐渐消失。黑色的水波映着桥头的护栏,仿佛随时要化身巨蟒,冲破这虚设的牢笼。
城墙上的砖石与地面连成一体,被风雨打磨出粗砺的质感。
踩在砖石上的脚有的穿着草鞋,有的穿着布鞋,有的穿着皮靴,有的甚至不着一缕。
这些脚的主人都在等待进城的最后一道检验。
孟树坚不是孤身一人。他还带着四名随从和两辆装满节礼的马车。
五人都已通过层层盘问,只剩马车上的箱箧还没有被打开来检查。
沈知事交托到孟树坚手里的礼物除了一些土产,还有他闲来无事所作的书画。
孟树坚特地将这些书画装入一口由铁力木制成的箱子。
铁力木箱坚硬沉重,防水浸虫蚀。
孟树坚此举很讨了许多人的欢心。
“打开。”
门吏循例查看,要求孟树坚打开两辆马车上的所有箱箧。
“是、是。”孟树坚赔了一个笑脸,命随从将箱箧一一打开。
这边,门吏逐一检视。
另一边,城门连通的长街上响起了一阵富有节奏的敲击声。
声音不大,落在孟树坚耳里却似锣鸣鼓震。
“爹爹!”
一个六七岁的小童拄着一根小木拐向孟树坚疾走而来。
小童一身锦衣,容颜如玉。只是美中不足,他右腿有些不便,行走时不得不使用小木拐助力。
见孟树坚注意到自己,小童高兴极了,扔掉小木拐,就要奔跑起来。
可惜,乐极生悲。
他刚跑了两步就摔倒在地,而后呜呜地哭泣起来。
孟树坚急忙上前查看小童的伤势。
谁知,小童一把抱住孟树坚的脖子,贴在孟树坚耳边笑嘻嘻说:“爹爹!我是装的!”
孟树坚暗暗松了一口气。
“要装,就装得像一点。”
父亲的宠溺让本该发生的训斥变成一种游戏。
“爹爹!我腿疼!”
“好孩子,别哭了,”孟树坚顺势将小童从地上抱起,“我这就带你去买糖吃,好不好?”
小童的哭声低了一点。
孟树坚手上抱着孩子,脚下往马车和门吏的方向走去。
“你好像重了些。有好好吃饭、好好听你母亲的话吗?”
小童趴在父亲的肩头上抽抽噎噎。
孟树坚又絮絮叨叨问了两句,惹来门吏的注目。
“大人,孩子不好哄,我带他到前边的点心铺走一圈再回来,您看行吗?”孟树坚看准时机,提出一个要求。
门吏见父子二人举止亲密无间,顿时起了疑心,质问道:“你的凭引上为何没有写明你有亲人也在城中?”
孟树坚听后,面带惭愧。
“唉,大人不知道我的难处。我和这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