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也拉了根凳子在谢元九身旁坐下，就那样看着他。

“快吃，再不吃就凉了。”

这一刻的谢元九，完全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病人，这话就好像带着魔咒一般，他试探着拿起了筷子。

“李奶奶，我真的可以尝一口？”

李老太笑得和蔼极了。

“吃，都吃，都是你的。”

这红烧肉实在是太香了，谢元九告诉自己，就尝一口，就一口。

半肥半瘦的肉，咬上一口就感觉满嘴冒油，软糯中还带着丝丝的微甜，肥而不腻，他发誓，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红烧肉了。

真没想到，李老太竟然还有这手艺，怎么以前从来没听爷爷说起过。

李老太满脸都带着期待，就那样盯着谢元九的表情，还有些紧张，问他。

“好吃不？”

谢元九猛点头，不过控制着自己不去挑下一坨肉，虽然自己才劳改回来，确实八百辈子都没吃过这样大块大块的肉了，在劳改农场，能吃到点肉末星子都是一件万分奢侈的事。

但是，他还是不能给爷爷丢脸。

见谢元九不动筷子，李老太有些生气了。

“既然好吃，那你就吃啊，再不吃我就要生气了。”

谢元九再次提起了筷子，这次，他对自己说，是李奶奶叫他吃的，那就再吃两块，不能再多了。

但是，这红烧肉真的是太好吃了，再加上还有那一碗白米饭，今天晚上，他本来就只在公社喝了一碗粥，连白面馒头都没舍得吃一个，到这个时候味蕾一打开，哪里还控制得住。

就那样一块接一块，不知不觉间，那么大一碗的土豆红烧肉，竟然被自己吃得快要见了底。

李老太在一旁看他吃，竟然比她自己吃还开心，她激动得抹眼泪。

“国强啊，你好久不回来看妈，妈都想死你了，吃饱没，没吃饱的话，妈再给你去下碗面条去。”

谢元九听到这句话，终于从吃得酣畅淋漓的美食中缓过神来，看着已经见底的那碗肉，心想这下坏了。

李老太这是认错了人啊，自己怎么能跟着她犯糊涂呢。

对姚国强，谢元九是有记忆的，不过也只是来自儿时的记忆，自己大概也就在五六岁的时候，见过一身戎装的姚国强回来探亲，村子里的人对他可尊敬了，都夸李老太生了个有出息的好儿子。

可是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后来才听爷爷说，他出了意外人没了，为此，谢元九还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谢元九一下有些慌。

“李奶奶，我，我是小九，对面谢家的小九啊，这个肉，实在是太好吃了，我没忍住，这个是爷爷让我给你送回来的馒头，我先放这儿，我就先回去了。”

真是丢脸，自己明明是回来送吃的，结果还把李奶奶的饭菜给全吃了，这要被爷爷知道。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爷爷知道了。

明天再买一斤肉回来还李奶奶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怪只怪这红烧肉实在是太好吃。

李奶奶似乎没听懂谢元九的话，拉着他的手不放。

“国强，你就不能多陪妈一会吗，再陪妈说会话，好不好。”

那眼底的祈求让谢元九甚至都不忍心，他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在这时，原本关着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轻快的声音传了过来。

“奶奶，我回来了，我再炒个青菜，然后我们就可以开饭了。”

姚文静手里提着个菜篮子，脚上布鞋粘着地里的黄泥，这大晚上的，她竟然是跑自留地里去扯青菜了。

她和屋子内的谢元九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了桌子上见底了的一片狼藉上，眼睛瞪得溜圆。

“你把我做的红烧肉，全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