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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修行了会儿,推开门,走到长廊,便看到廊上尽头,孤独纤瘦而颀长的身形,立在海棠盆栽前,墨蓝色的夜,如温柔吃人的野兽,在一点一滴地吞噬着她的边沿轮廓。
右腿狼骨,锋利逼人,在月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冽孤寂的冷弧。
陈苍穹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来,便看到莹莹之手提着一壶酒。
“陈姨,来一口?”
“正有此意。”
陈苍穹接过了酒壶,身上的孤独,藏在灵魂,却从倾斜拉长的影子里渗透出来。
“想五叔了?”楚月问。
“怕他冷。”
陈苍穹眼眶微红。
“他体质不好,从小就怕冷,修行难有出头之日,自创机械之道惊艳了帝域。”
陈苍穹深吸了口气,“他一捣鼓起喜爱的那些机械,就会忘掉时间,忘掉吃饭,忘掉冷。”
说至此,又饮了口酒。
“我知道,他定然还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废寝忘食,专研机械。”
“诸天万道,并无机械之道,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的机械之道,能在诸天万道有一席之地。我只有加倍努力,就能和他顶峰相遇。”
“小楚……”
陈苍穹把酒水全部饮下,哽咽地道:“你没见过他,你不知晓,你五叔,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男子,是最好的男子。他澄澈如江海之水,干净似高山之雪,我怕,有人欺负他。”
她翻山越岭,跨过万难,想成为少年郎白月光手里最犀利的剑,身上最是刀枪不入的铠甲。
“小楚,我还能见到他吗?”
“能的,一定能。”
楚月握住了陈姨冰冷的手,“走过洪荒三界,诸天万道,山川河流,我们总能在这个世上的一角,找到五叔。”
陈苍穹泪流满面,却展露出了最粲然的笑颜。
无人看到的是。
夏日的夜色寂寥。
万花街焦黑的废墟和坍塌的楼阁外,有一道身影,坐在轮椅之上。
他戴着稻草人般的鬼脸面具,目光深邃隐忍着沉痛注视着街道最内的花自怜阁。
“五叔,该回去休养了。”
身后,推着轮椅的少年低声道。
“嗯,回吧。”
男人的声音有着历经沧桑的沙哑。
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倒映着皓月之下废土尽头的阁楼。
——小月啊。
——你终于来到了,我脚下的这片新土。
——五叔等了你,好久,好久。
少年推着诡怪的轮椅,消失在深浓的夜色之中,不在风中留下任何的微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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