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萧祁怒而打断她。
那个生命中唯一不顾一切对自己好的人绝不会是她说的那般!
他还想再反驳几句,嘴角却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的流血。
“不......不可能......”
阿依幕在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猛然抽出匕首,站起身冷冷看着犹如丧家之犬的他。
“你没了半条手臂就怨天尤人,将下人四肢砍下满足自己无处发泄的愤懑,饲养毒蛇任其在宫中到处爬咬。”
“我姐姐刚去医治你时险些被你打成残废,你觉得她为什么要喜欢你?”
匕首被抽出的那一瞬间仿佛带走萧祁所有的生气。
他半耷着脑袋,两臂无力下垂,血迹染红胸前衣衫,俊美的面色如土。
偏在这时,一盆清水赶到,北韩帝取了他一滴血,又割下自己一滴血。
视线恍惚中,他看到了两滴血慢慢融于一处。
缘由腹间伤口,身体里那颗心已经要停止跳动。
见这一场景,那处连接全身命脉的位置却像是要死而复生,激烈地跳动不止,宣告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欲望,迫不及待的想要暴起将一切问个明白。
可是顽强的意志力比不过不断出血的伤口,更比不过各类感官的消失。
太医前脚刚到,他后脚便咽了气。
北韩帝静默许久蹲下拂上萧祁睁大的眼睛,一手摊开撑在眉骨上,肩膀抑制不住的抖动一下。
一滴热泪在天子手心划过。
......
......
他曾在得知徐江就是那个叛贼后怀疑过萧祁并非亲生。
因为一手处理此事的徐江必会以此做文章助郦王完成大计,让萧祁心甘情愿的夺位弑父。
萧祁这颗棋子对他们来说用处极大,定是无所不用也要将他留下。
徐江会告知萧祁你父皇早就在上元宴拿针取血时就起了疑心,结果证实他并非萧家血脉,是自己在从中转圜才得以留他一命。
如此一来徐江就成了他的救命恩人,皇帝和萧晏则是他的杀母仇人,从而心安理得的谋反。
但面对萧祁刚才的控诉,北韩帝却是由心生痛。
哪怕萧祁是真的想造反想弑父,他也迟迟下不去圣令赐死身世尚存疑的儿子。
若并非血脉相连,他不会有这般感觉。
所幸也讽刺,他们是亲生父子,掺杂了许多恩怨误会的亲生父子,却走到如今这步。
萧祁死前有过剧烈的挣扎,是在愤怒还是在悔恨?
他那样骄傲的人大抵不能接受自己为一府兵总管之子,由此才加深了他对北韩帝冷落宇文姮景的恨意。
——你若待我母后好,让她顺遂,她又怎会去收服一个卑贱的府兵?
万恶的源头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可他更无法接受自己不是天子所生。
那临终之际让他得知真相是否也能让他安心上路……
萧祁也许想不到半生都在追求公平的父爱,到了还是父亲送了他最后一程。
......
“去医治好赵女官,然后把孩子生下来......”
北韩帝将游离的阿依幕叫醒。
阿依幕领命过后带着一身血迹摇摇晃晃的向东宫走,以前相熟的宫人忍不住对她驻足观望,指指点点。
当初重华宫的大宫女成为反贼的殿中妾,仗着暗结珠胎的腹子得以苟且偷生。
她低着头,捂着小腹的手颤抖着放下,看向前面的东宫为自己选了结局。
面向昔日主子于心有愧,卑陬失色,如此赧颜苟活倒不如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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