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就觉得谢钰待雁铮不一般,却不曾想后面两人竟经历了那许多磨难,光听着就叫人胆战心惊,也不知真实发生时曾是何等惊心动魄。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共患难过的两个有情人想必越发情比金坚了。
可如今两人一个在凉州,一个在开封,这可怎么好?
雁铮垂眸,看着书桌上的一摞信,眼神柔和。
谢钰对皇帝骗他这件事意见颇大,雁铮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开始写信,派人沿着驿站一路送过来。
雁铮人还没到凉州呢,他和裴戎派来打点的人就到了。
其实哪怕他们不特别吩咐,凉州的官员和百姓也不可能亏待雁铮,但有些事就是自己做了才放心。
谢钰平时话不多,可落在纸上,却好像突然成了话唠,写满了鸡零狗碎。
今天他被皇帝派去跑腿了,明天又被皇帝拉去办差了,陈琦又想撞柱子了等等,不一而足。
尤其对皇帝暂时不许他去凉州这件事,怨念颇深。
大黑马都能跟着走,偏他不行!
字里行间都委屈巴巴的。
雁铮将那几张信纸翻来覆去地看,看着看着就笑,笑着笑着就想哭……
但她没哭。
如今都好了,哭什么,没出息!
春天总会来的,只要人活着,总有希望。
第二年,四丫和胡春就搬了过来。
如今,她们已经渐渐适应了在凉州的生活,想着坐吃山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总要弄点什么营生才好。
她们做不来重体力活,放牧牲畜也不是长处,思来想去,倒是做羊毛衣袜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同于南边和东边的百姓以棉麻丝的织物为主,西北百姓更多依赖皮袄和羊毛。
将羊毛洗净处置过后,纺成羊毛线照样能织就羊毛布。
只是羊毛不比丝棉柔软细密,贴肉的时候难免有些扎,纹样也少,一直推广不出去。
如今就算是凉州当地的百姓,贴身衣裳还是以棉布为主。
四丫就琢磨着,若是能将它们处理得更细,更软,更柔,花样也多些,或许不光自己穿,还能贩卖到中原腹地去呢。
姐妹俩租下了隔壁的院子,日常从外面收了羊毛来琢磨,闲时也帮着侍弄药材、照看病患,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转眼过了三年,皇帝借着为太后过寿祈福的名头大赦天下,将那些罪行不严重或有心悔改的犯人释放,雁铮也在其中。
其实这几年没人真拿她当犯人,可毕竟还有个流放名头在,说出去总叫人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
如今,连最后的疙瘩也去了。
官府通告送过来当日,四丫亲自置办了一桌酒席,姐妹三个痛吃一番。
雁铮喜食牛羊肉,早年在中原时不易得,如今到了凉州,却日日都见得。
胡春年纪小,不胜酒力,才两杯果子露就醉倒了,早早去炕上挺尸。
倒是四丫和雁铮还清醒着,坐在桌边说些闲话。
凉州人烟稀少,也无甚室内娱乐场所,百姓们夜间都早早睡去。
外面漆黑一片,只偶尔有几声狗子叫,倒是越发显出星月璀璨。
今日恰逢十五,月光如水,洒在地上满是银白,完全不必点灯都看得见。
西北冬日来得早,虽才九月就冷得吓人,一入夜,地上起了细细密密一层银霜。
月光落下来,星星点点反着光,好似揉碎的银屑。
“如今,最后一点束缚也没了,你要不要回开封看看?”四丫说。
雁铮低头摆弄酒杯,有点迟疑不决。
其实她一直和开封那边通信,但时日久了,不免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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