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人不再犹豫,不过片刻便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道:“嫔妾是因为心中怨恨荣妃,曾经终日欺凌我们母子,因此才趁她失势,报复于五皇子。”
此言一出,顿时周遭声音全消。
荣妃在位时,不仅五皇子对魏璇吆五喝六,荣妃也时常仗势欺人,故意克扣、随意打骂都是常有的事,宫中许多人也知晓。
这真假半的话说出来,到显得分外逼真,打消了魏景的疑虑。
“愚蠢妇人,这等小事也值得你斤斤计较,险些闹出人命来!”魏景怒火中烧,忍不住破口大骂,“皇嗣事关国之命运,岂是容你随意摆弄?”
张美人低着头,许久,唇角渐渐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叩首道:“此事是嫔妾糊涂,求皇上责罚。”
魏璇呆怔在原地,看着母亲自己揽下全部罪名,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似乎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他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窟,四肢僵硬不能动。
魏景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耐烦地挥挥手,下定结论:“此事便这样了了。”
他目光往下,与魏璇相对,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殿内人影渐渐散了。
魏璇独自跪在的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看着张美人被一群下人一哄而上地绑起来,转眼没入人群中。
周旖锦转头望,看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着实不忍,但此事证据确凿,凭她一己之力无法翻案,只能叹口气,转身走出了养心殿。
她心中知晓此事几乎已无转圜的余地,明日处斩,即便有什么可以证明清白的证据,一日之间,也未必查得出来。
周旖锦一回到凤栖宫,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立刻吩咐道:“迅速将所有宫中的暗探都派下去,将翠微宫和未央宫仔细翻查,其他一切涉事人员也都不要放过。”
如今之计,只能尽快将此事查清,或许能有一线希望,可那宫女已经被魏景杀死,白若烟布下这样一个大局,想必也遮掩好了罪证。
她猛的咽了口茶,在房间内不安地踱步,忽然柳绿匆匆从外面跑来,行了一礼,语气惶恐:“娘娘,质子殿下跪在外面。”
“什么?”
周旖锦一愣,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凤栖宫敞开的大门正中央跪着一个青色的身影。
“随本宫过去。”她立刻回身,往大门处走去,脚步匆匆,面前少年的身影也越发清晰。
不远处,魏璇独身一人,跪在凤栖宫朱红色大门边。
“微臣求淑贵妃开恩,救母妃一命!”魏璇神情紧绷,声音还是往日的明朗,却止不住微微颤抖。
“微臣求淑贵妃开恩……”
他每说一句,便磕一个头,周旖锦一路走近,他白皙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红印,渗着些许血丝。
他怎么在这儿?
周旖锦怔怔看着魏璇的模样,心仿佛被吊在空中,步调加快,随着一声声磕头的闷响,心跳声也随之轰鸣不断。
“微臣——”魏璇话音一顿,面前忽然闪过一道淡紫色的身影,他知道,是周旖锦来了。
凤栖宫门口围了许多看热闹的宫人,唯有她的到来宛如一束炽热的光,横空劈开晦暗人潮的海浪,向他而来。
魏璇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仰起头。
如今的情境对他而言,说是天塌地陷也不为过。
天子施令,几乎已无转圜的余地。他眼下的势力尚不足以对抗齐国的皇权,但也不能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母亲就此死去。
在这宫里,唯有周旖锦身居高位、言重九鼎,或有能力替母亲洗清冤屈,因此,他几乎顾不上尊严,来凤栖宫门口求她。
周旖锦停下脚步,忍住内心酸涩的情绪,低下头来看他。
灿烂的日光打在一旁柱子上,金色和朱红交织成一道幻影,又反射到魏璇的脸上。
少年渐露锋芒的眉眼清澈又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