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熹微时,外头有靴子踏地声步步迫来,到门口时方才停下。
“殿下。”是伯嬴的声音。
许之洐瞥了一眼身边已惊醒的姜姒,她撞上他的眸子,慌忙垂眉敛目,裹紧锦被蜷缩在一侧。
他便在鲛纱帐里问道,“如何了?”
“末将无能,还是让太子逃了。”伯嬴身上亦是血迹斑斑,他站在微明的天色里,冷硬的线条下有几不可察的挫败感。
鲛纱帐里的人沉默片刻。
伯嬴又道,“不过他身负重伤,即便回东宫,也要休养一阵子。”
姜姒闻言瑟缩了一下,这种瑟缩,是她的本能。在她的潜意识里,大公子的安或危,如同她自己的生与死。她的本心,便是为大公子而活。
感受到她的畏缩,许之洐目光森然,眼底泛起一层血丝,冷冷地弯起嘴角。若不是昨夜因为这女人临时起意回来,岂会让许鹤仪有活下来的机会。而她,便是睡在他身畔,还是会为许鹤仪担忧畏惧。
下一刻,许之洐拽起她如黛的青丝轻易便将她甩下床榻。
姜姒重重地摔下去,额间因撞到案几,霎时便淌下血来。她痛呼一声,幸而身上有春衫,不至于那么狼狈窘迫。
她抿着唇眸光黯然,抚着淌血的额头跪在地上。再抬起眸子看他时,他的目光苍冷,毫无半点情愫。
她原以为昨日他的温柔,便是待她的好了,他甚至要她不必再称奴。然而此时,他眸光深黑,一眼望不到底,乃至讥讽地弯了弯唇。
姜姒苍白着脸,再次惊慌不定起来。千回百转间,眼中泪花隐隐。她心里对许鹤仪感到愧疚,昨夜他生死悬于一线,她却在许之洐身下缱绻承欢。
姜姒啊,她痛苦地闭上眼,你怎么可以!
“现在,本王许你走。”许之洐神色冰凉,十分冷漠,“但能不能活着回到东宫,便看你自己了。”
姜姒愕然看向他,他带着轻蔑的眼神眯起眸子看她,脸上的冷漠愈发可见。
“主人,当真放奴走?”她的朱唇微微轻颤。
“你昨夜令本王舒服了,本王便再给你个恩典。白芙赐于你,权当个作伴的。”许之洐将七星匕首扔到她身前,神色晦暗,冷冷命道,“滚吧!一炷香后,着人追杀!”
姜姒站起身来,不敢去榻前取她的丝履,只垂头赤足退了出去。出了房门,见伯嬴与白芙俱侯在一侧。
她已是顾不得,当下提起春衫朝外狂奔。
她的脚踏在满院的辛夷花上,踏在院中的青石板上。她瘦削的身子着了一层春衫,穿过那亭亭如盖的辛夷树。
姜姒朝外奔跑着,仿佛许鹤仪就在门外等她。
白芙背着包袱,亦朝她追来。
许之洐的这座宅子坐落在长安城郊,姜姒从前未来过这里。她奔出大门,也不知要往哪里逃。只记得许之洐阴冷冷的话,“一炷香后,着人追杀!”
这时白芙追上来,拉起她的手,便往内城跑去。姜姒虽不信白芙,此时亦无他法,许之洐既说白芙赐她是恩典,便暂且只当白芙与自己一路。
“姐姐可认得去东宫的路?”
“当然认得!”
“姐姐要与我同去?”
“殿下将我赐予你,便是要我护着你。”她冷笑着,“他为你,竟舍得把我送出去。”
白芙抓紧她的手往前跑,冷声道,“你听着!从今天起,你我同舟共命!”
姜姒笑起来,她握紧白芙的手,竟没来由地感到一丝亲近。
“姐姐的包袱里有什么?”
“自然是我的衣物!”
“可有丝履?”
白芙瞥了她一眼,方注意到她竟赤着脚跑了这么远。当即解开包袱,扔给她一双丝履,催促道,“快些!殿下马上便派人追来,我可不想与你一同受死!”
姜姒的脚已经磨起血泡,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