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渐渐明白,如今的官场水深且浑,没了老师做倚靠,他必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后来做了驸马,满腹才学成了无用之物,多年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他快忘了自己才三十出头,而那份年少时的轻狂,早被他掩埋了起来。
他自己也成了另外一个人,温文儒雅,气度谦和。
似乎,驸马就该如此。
……
只是,做惯了金丝雀,连黎始终无法跳脱思想上桎梏,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
“这事,我怕三公主会不喜。”
王柄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这幅表情别说连黎,就连与他亲近的聂映雪都不曾见过。
“连黎啊连黎,是我高看你了,枉费张太傅给你起这个‘唱白’的雅字了。
罢了,就当今日你我二人没见过,我也不会为难公主府,你走吧。”
王柄德说完,便端起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不再搭理对方。
连驸马目露纠结,这再明显不过的激将法他怎会看不出?
可也正如对方所言,雄鸡一唱天下白,恩师当初赠予自己这个字,正是想让自己改变天下,眼下可能是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一旦错过,只能回到笼中,再无出头之日。
王柄德并不着急,依旧慢悠悠饮着茶水。他不相信一个男人会甘愿当一辈子陪衬,就像自己不愿一辈子都屈居人下一个道理。
果然,这位曾经的状元郎思考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重新开口道:
“回陛下,这事臣答应了。”
王柄德并未表现出过多意外,平静道:
“明天去内阁报到。”
说完便放下一块令牌,起身离去。
连黎拿起桌上那块鎏金令牌,端详了许久,才苦笑开口道:
“以后,别说是床榻,怕是连房门都进不了了……”
王柄德出了酒楼,身旁多了个女子。
“拉他下水了?”女子面带笑意。
王柄德点点头,“确实跟你猜的一样,连黎此人不会甘于平庸,只是到底能否坐上第一辅臣的位置,还要看他的能耐。”
聂映雪摆弄着垂下的发丝,嘻笑道:
“张太傅的眼光不会差的,老太傅当年位极人臣,可也就收了这么一个门下,若非走得匆忙,恐怕驸马爷已经是当朝首辅了。
这些年的韬光养晦,不但不会磨损他的才学,反而会更让其底蕴更为深厚,我看你这次,八成是捡到宝了。”
王柄德闻言笑笑,不置可否,相较连黎,他反而对这位即将成为皇后的女子更加好奇。
“以前只知你抓贼是一把好手,怎么论起国事也这般头头是道?
上次听了你的建议,在朝堂上对陈经业奖赏一番,并通过各地的探子将此事宣扬出去,之后赶考的士子果然增多了不少。
不过那陈经业也是奇怪,不知是对我的行为感恩戴德,还是学乖了,竟真就改了史书,不但将谋逆的部分删去,而且还给我安了个禅让的美名。”
王柄德正感叹着自己终于可以流芳百世了,岂料身旁女子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怎么了?”王柄德满脸疑惑。
“我在笑你被蒙在鼓里还不自知。”
“什么意思?”王柄德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聂映雪收敛了几分笑意,娓娓道来:
“相比你也知道,史书有正史和野史之分。
正史自不必说,由朝廷史官写就,被历代君王推崇,其中多少水分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野史则是补正史之缺,由私家写就,因为没了拘束,所以从某些方面说,比正史可信度还要高。”
“你是说,陈经业还背着我写了本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