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凑过来的狗头,“好好听公子的话,别被人诓去做了狗肉。到时候要是让我在地下先见到你,饶不了你。”
黑狗抬头望着她,有些不舍得。
她将狗头推向一边,“好了,老婆子就不耽误公子了,公子早早上路吧。祝愿公子此去一路通达,心愿皆成。”
燕云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身后跟着那只低垂着头的黑狗。
走到门口时,一人一狗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
坐在檐下的老人,沐在日光里。
……
城外的一处竹林里,一个顶着高冠的中年汉子,衣襟大开,他右手持着铁锤,不断击打着身前铁炉里已经通红的生铁。
左手之中拎着一个酒壶,痛快饮酒。
昨日里那个关月喝多了酒,半夜跑到自家竹林前大骂了一通,骂他郑轩只知弹琴,不知治国。骂那燕国太子无能,既守不住家,也守不住国。更多的还是骂那个被东都城中称为“二殿下”的燕云。骂他挑起争端,不顾家国危亡,不然燕国绝不会到今日这般田地。
郑轩仰头喝了一口酒水,也是难为这个关愣子了。
如此作态不过是想要告诉他一事罢了。
燕云未死。
当年家国未曾衰败之时,他们这些大燕的梗骨之臣自然是对燕云这般窥伺皇位之人没什么好印象,可而今国不国,家不家,多了一个大燕血脉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覆巢之下独自求生,想来那个燕云公子而今过的也不容易。
他又仰头喝了口酒水,倒是有大半洒在了胸前。
唯有每次大醉之时,他才能暂时忘却家国,独独去想着当年那个桃花树下的姑娘。
一间酒铺里,平日饮酒虽多,但多少有些节制的关月关通海今日里讲了更多的故事,多是关于那个被燕都城中称为“二殿下”的年轻人。
讲的故事多了些,喝的酒水自然也就多了些。
当年他这个强项之臣对那个只知躲在背后,阴谋算计那张龙椅的燕云公子从来没什么好感。
只是一朝国破家亡,再见故人,已是迥然不同的感受了。
未及天黑,他便已大醉。
……
世上的路很多,有人走走停停,有人一步不停,可只要方向无错,路途再远,终有尽时。
这一日,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带着一条黑狗,来到了东都城中。
燕云看着眼前这座而今天下第一的名城,若论富丽堂皇,尚且不及昔年的燕都。
可这些年,就是从这里出去的一支支大秦铁骑,硬生生砸断了中原诸国的脊梁。
他低着头,将头发随意披散,遮掩着面容。
常说灯蜡之下最黑暗,他这次来东都就是要赌一把。
赢了,逃过此劫,说不得能够回到北地,再振大燕山河。
输了,不过是赔上这条苟延残喘的烂命罢了,反正而今是孤家寡人,他输的起。
黑狗小初跟在他身后,一路上垂着头,夹着尾巴。
离了照顾它多年的老妇人,终究是有些不舍。
虽为禽兽,也有情义。
燕云苦笑了一声,这个乱世里,人与畜牲,谁都不容易。
他随意的蹲在一旁的台阶上,掏出口袋里的冷馒头啃了起来,昔年鲜衣怒马的贵公子,而今落魄的像个乞儿。
“小安子,你走快些。”他耳边传来一阵少女的骄喝声。
燕云抬起头来,那是一个小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的最好年纪,穿着一件大绿色的长裙,眉目清秀如邻家少女,身姿还有些纤细,小荷才露尖尖角。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面上还有些稚气的少年,那少年腰间悬着一把牛角尖刀。
正是在外面闲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