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随着内务府诸大臣和官员,将涉及财政层面的桉牍一一宣读,乾清宫正殿的氛围,却开始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陛下,内务府整理的这些桉牍,分明是在断章取义。”在张肯堂宣读之际,温体仁从朝班中走出,作揖行礼道。
“就像人丁税,从孙传庭藐视国法,公然违背祖制,于河南推行所谓的摊丁入亩,就引起极大的公愤。
人丁税乃是重要的赋税之一,是牵扯国朝的根本所在,可是孙传庭却为了自己的仕途,根本就不顾及这些。
从河南试行摊丁入亩以来,到现在扩展到北直隶和山东两地,来京告御状者不断,倘若继续这般下去,纵使国朝能征收较多的人丁税,可大明的社稷根脉,也在遭受破坏啊。”
“温阁老,你说这话就不对吧。”
本在聆听的毕自严,见温体仁出来打断,当即皱眉道:“摊丁入亩之政,是确保国朝所定赋税的延续,本辅倒是觉得孙传庭试行之策,没有什么不妥的。
土地多的,多交人丁税。
土地少的,少交人丁税。
没有土地,不叫人丁税。
这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从万历朝后期开始,我大明治下各地,就频繁的出现灾情,这使得国朝治下的自耕农群体锐减。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国朝征收的赋税规模,就一直处在持续下降的趋势,为此国朝先后摊派辽饷、剿饷、练饷等,以缓解国朝财政的压力。
可是这样一来,却造成更为严重的问题,实际摊派征收的税收,没有增加太多,可地方上的矛盾却日益激化。”
赋税征收,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
不管是在大明也好,亦或是其他朝代,想要确保国朝的正常运转,就必须要有一个健全的良性循环框架。
赋税应当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可是每每到王朝后期,赋税征收的崩坏速度,超出了寻常人的想象。
造成这一现状的根本原因。
就是既得利益群体,不愿将自己名下财富,拿出来一部分缴税,甚至想方设法的偷税漏税,这就会滋生出严重的压榨趋势。
吵吧。
闹吧。
见到眼前这一幕的崇祯皇帝,双眼微眯起来,这就是他为何不亮明维新变法的大旗,一直按着他的意愿做事的原因。
大明滋生的弊政、顽疾、毒瘤,并非是一年两年形成的,这是几十年,甚至更久,一点点堆积出来的。
不打破某些坛坛罐罐,就像实现铲除这些毒瘤的构想,本就是不现实的事情。
可是崇祯皇帝是大明天子,他不能把自己的锅砸掉,一旦是那样的话,崇祯皇帝就不会有好下场。
“人丁税想要调整,那也是朝廷的事情,他孙传庭就是河南巡抚,有什么资格能去做这些事情?”
迎着毕自严的注视,温体仁继续说道:“现在就因为他试行的摊丁入亩,导致国朝层面很是被动,甚至激化北直隶、河南、山东等地矛盾。
倘若对待这一现状,朝廷不尽快的解决好,只怕昔日山陕等地,所爆发出的流贼叛乱,就会在上述之地出现啊。”
“简直是不可理喻。”
徐光启皱眉上前,看向温体仁,“按照温阁老的意思来讲,就算是利国利民的良政,就因为让部分群体蒙受损失,那就是十恶不赦的恶政了?
本辅倒是想要问问,温阁老究竟是怎样想的?为何对摊丁入亩一事,抱有这般大的敌意和曲解。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温阁老是不是觉得衍圣公也是错的,要知道扩大摊丁入亩的提议,是衍圣公上疏提出的。”
庙堂是复杂的。
别看在大明的朝堂上,聚集的京官就那般多,可是在他们的背后,却站着一个个的小群体,而在外人不知道的前提下,这些小群体,就可能彼此间联系起来,形成一个个较大的利益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