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人中或许已混入了上位的锦衣卫谍子,就连自己身边,多半也有了锦衣卫的坐桩暗探?
李善长眯着眼,看了看那丰腴女婢,又看向那书童,问道:“那徐辉祖,可曾出门?”
丰腴女婢点了点头。
李善长默不作声地拿起一卷书来,当年跟随上位打天下的淮西二十四将,彼此之间互相联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们抱起团来,已经形成了一股庞大的武党。
但是这武党之中,除却淮西二十四将,又夹杂着许多陈友谅部下,天完部下,北元降将,而陈友谅的旧汉降将也不那么安分,这帮人大部分是荆楚之人,渐渐的朝堂上形成了一帮楚党。
如勾结胡惟庸的永嘉侯朱亮祖,还有当年投来的韩政,曹良臣等人,有很多封侯封爵。
他们贪赃枉法欺男霸女,有的擅自乘坐驿马还霸占良女被削爵,有的霸占民田,被发往云南傅友德军前戴罪效力,有的被流放西北卫所赎罪,这样的还不是个例,已经俨然成风,区别只是有的功臣贪赃枉法之事没被揭出来。
如今大明的武将集团,分为新旧两党,新党乃是应天建国后,渡江来投的新贵,其次就是淮西旧党,新党之中,又有区别。若是李善长没猜错,这次江西事发,怕是跟镇守江西的某些旧汉降将有关,夹杂着楚党的影子,但不管怎么说,这笔账得算在他一个人身上,之前是胡惟庸,现在是他李善长……
毕竟,无论天完北元,还是旧汉降将,皆是他李善长劝诫上位纳谏,收入麾下,又是他李善长知人善用,出谋划策,分而治之,治而弱化。
文党大部分是他李善长纳入大明六部,又分别教化,细心面授,武党皆尊他李善长善谋,人人服气,便是天完和北元,旧汉降将,也尊李善长为首的。
袍泽之谊,岂是三两句言语能说清?又岂是一杯薄酒能品其味?
大明的开国猛将天团们彼此之间铁板一块,徐辉祖这些二代倒是和其他派系打成一片,如今朝廷有个极大的隐忧,徐达等人率军北伐,麾下老卒大多在北方卫所,他徐达手中清白,徐辉祖,李景隆等人可不清白,徐达和李文忠的兵马打到了哪里,他们的后辈子侄就将良田占到了哪里,至于南方,能占的良田多在淮西功臣手中。
且朝中官吏,南人居多,北人位卑言轻,这已经很危险了……
上位为了避免新党做大,便多次调集淮西老人前去荆楚,江西,广东等地卫所任职,新旧两党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也是倾轧的厉害。
人人都说他李善长位极人臣,又有谁知他高处寒意,他已经敏锐的感觉到,淮西功臣集团尾大不掉,且越来越庞大了,上位迟早要动手,不过,依上位性子,他不会一来就开刀,而是先从文武两党中的新党下手,再到旧元和旧汉降臣降将,最后再动淮西老底……
无论他李善长做什么,还是不做什么,早晚都得轮到他的。
“旧杯难酌热饮……”
李善长精瘦的脸颊露出一丝无奈,他端起那酒坛来,苦笑一声,将酒拿起来重重地饮了一口,喝的胡须皆湿,侵染了朝服,他眸子落寞,畅意地将那酒坛放下,随意擦拭了一番嘴角湿糯,嗤笑道:“终究是饮不来,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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