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来了,他知道恭顺帝迟早会问这个问题,说辞来得容易,能够得到多少信任才是问题。
“兵败撤回冀州城之时,微臣染上了疫病所有人都以为回天乏术,气绝之后被送往峪兴山的山沟里集中焚烧,再醒过来之时什么都不记得了,醒在全是尸首的山沟,身上只有单薄的里衣,茫茫然地胡乱走了几日竟到东越去了。”
关纬不好意思地抬眼一笑,“东越的女猎户收留了微臣,好容易养好身体为报答救命之恩,当下微臣什么都没有,还好这副身躯能被看上眼,微臣选了以身相许来报答恩情,就在去年女猎户给我给添了个大胖小子。”
关纬一面观察着恭顺帝听得索然无味的神情,不顾君臣之礼地翻开染了般白的发髻,露出伤口讪讪笑道,“所幸微臣一身武艺并未忘却,才能在山里生活那么年,前些日子我被一头大猫给追得掉下山崖,又磕得头破血流再醒来,微臣这才想起一切赶紧回来……”
恭顺帝收回嫌恶的眸光,慢条斯理地撕咬着手中的雉鸡,这一趟行程极为匆促侍候的人都没带上,他的他也不知道带着精兵回城的举动到底对不对,但是他已经无路可走,如若想要保住帝位,只能信了许倾霏这次。
只要她与大军顺利拔营离开,他回城僵持到大军回返那天,他的皇位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所以,这些年你都在东越?”恭顺帝意兴阑珊地瞟了眼前的男人,听着那明显掺染了楚越两地的口音,心里不悦地龃龉着,若不是无人可用,他着实不会用一个曾经失忆失踪之人。
“是,微臣一恢复记忆就赶紧回来了。”关纬听出了他话中的不用,赶忙单膝跪地禀报道,“圣上可以收回所有的封赏,微臣可以从最小的兵卒再次开始都没关系,圣上要相信微臣绝对没有背叛南楚的之心。”
“没有背叛吗?”恭顺帝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唇线扬起的弧度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剑,令人不寒而栗,“千辛万苦再回到朕身边,当真没有半点其他的心思?”
关纬当时有多么的汲汲营营,眼下的他就有多怀疑,天性多疑如他,怎会不知道他当初急于请战的原因?
他被各个世家压得喘不过气毫无出头的日路程,也不停安慰自个儿,回到皇宫什么问题都没了。
攥紧了云袖里的拳头,怨怼着打算狠心抛弃他的母亲,然而所有的怨毒何尝不是他素日来打压曹家所致?
因此,他也怨不得母后有这样的打算,为父皇掌控南楚的时间长了,已经在高位习惯的她,难免无法立即放下把控多年朝堂还政于他。
更别说,他当初为与伯夷一较长短,执意立许倾霏为后之事,两母子之间的嫌隙早就存在了,只要许倾霏一日不废,曹家人无法为后,两母子间的隔阂永远不会削减,他不愿意成为第二个被母后控制一切的父皇,更不愿意失去好容易得来的帝位……
如同关纬所言,宫内控制了母后,宫外控制了安阳公,其他人定不敢造次,他得拼上一拼!
为了南楚朝堂的长治久安,也为了他能真正掌握皇权,这一仗必须胜!
否则如何对得起在九泉之下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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