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起来,但还是抬起酒杯:“敬天后!”
韦贞玄自然也敬酒,却不免带着些鄙夷之色,以极轻的声音道:“叔叔,我韦氏根本不缺官吏支持,何必与这恶名满身的李敬玄来往?”
韦承庆则有不同的看法:“不可小觑此人,他残留下的势力非同小可,既愿为天后造势奔走,我们又何必拒绝?”
眼见李敬玄一拜再拜,卑躬屈膝,韦承庆更是面露郑重:“能屈能伸,此人难保不会再度拜相,我刚刚倒是有些怠慢了……”
“韦承庆辱我太甚!!”
等到曲终人散,将客人一个个送走,李尽管回到中堂,五官陡然狰狞起来,气得面色铁青,立刻取出一卷日录,将韦承庆的名字记在上面。
仆人噤若寒蝉,不敢上前,否则就能看到一排姓名。
头一个人空着,第二个是与李敬玄和离的妻子王氏,第三个是李元芳。
不错,李敬玄第二恨就是妻子王氏的和离,打击巨大,更与山东士族直接反目成仇。
最尴尬的是,他被贬为庶人后,想要告老还乡,却发现回不去了。
李敬玄原本的祖籍是亳州谯县,后来与赵郡李氏南族联宗,族谱也并过去了,现在如果告老,是回哪里?
不可能去赵郡李氏,但回到家乡,也难免受同乡白眼,你不是嫌弃这儿想攀高枝么,还回来干嘛?
李敬玄只能赖在长安不走,这一等倒是等来了转机,因此他牢牢抓住。
妻子王氏之后,还有各部官员,甚至有士林文人,小本子一笔一划,记得清清楚楚。
李敬玄看着这一排排名字,露出刻骨的仇恨:“等着!你们给老夫等着!终有一日,老夫要重回相位,报仇雪恨!”
他磨了磨牙,等到墨迹干了,将日录贴身收好:“过来吧!”
七八个等在外面的儿子走上堂,齐齐跪下行最严肃的大礼:“拜见父亲大人!”
李敬玄看着这群姬妾所生的儿子,眉宇间毫无喜意,反倒有几分嫌恶。
嫡子李思冲闹市斩首,是他最大的痛,剩下的儿子就都是庶出子,别说在家中地位不高,出去后也很难代替家门的颜面,除了狐朋狗友外,正经人是不认的。
但现在李敬玄不得不用这些庶出的儿子,终究有血缘关系,可以荣辱与共:“你们这段时日,一定要在各处为天后宣传造势,若有反对天后者,只要能打压,就要不遗余力,明白了吗?”
一群庶出子倒是有些兴奋,摩拳擦掌,期待满满:“谨遵父亲大人之命!”
李敬玄叮嘱道:“为父还未恢复相位,有些人不可招惹,你们也要学会挑选目标,比如那些寒门出身的,若无靠山,就狠狠收拾,若是高门士族出身的,最多言语相争即可……”
庶出子们面面相觑,兴奋劲下去了。
这欺软怕硬的架势可太明显了,而以前李府最硬啊,连山东士族都要巴结,何等显赫!
李敬玄冷笑:“怎么?受不起这份人情冷暖?此次若天后无法得势,你们下半辈子就一直要这般,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庶出子顿时连连点头:“请父亲大人放心,我等一定照办!”
众子退下,唯独走在最后的一人上前,低声道:“父亲大人,十二郎还在长安狱内,能不能把他救出来?”
李敬玄愣了愣:“十二郎?哦,是守一啊!”
李思冲案发时,李守一还在参加科举考试,后来居然也被圣人大笔一划,投入长安县衙审理问罪了。
不过李敬玄并不关心这个儿子,若不是提起,都快忘掉了,此时才点点头:“放心,等老夫恢复相位,看谁还敢审我的儿子!”
……
长安县衙。
大牢中。
一间普通牢房内,李守一正在捉虱子。
捉了半天也没捉到一个,换成刚刚入狱时早就大喊大叫,愤怒若狂了,但此时只是靠在冰冷的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