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马上就要宵禁了,这个时候去不合适吧?”
弓嗣光笑道:“李机宜有所不知,洛阳与长安还是有些不同之处的……”
在他的解释下,众人稍作收拾,很快离开驿馆,往北市而去。
从新中桥过了洛水,来到城北,这里的环境明显要高一个档次。
层楼对出,迭相临望,建筑在唐朝一向的大气风格上,又有着出众的美感。
而眼见天色渐暗,行人依旧川流不息,有计划的往几个大坊内涌去,北市就是其一。
真正进入北市,李彦也发现,弓嗣光不仅没有半点夸大,反倒还略略谦虚了。
这里与长安确实大不一样。
长安的灯火,全靠街边屋舍点起,再是密集,到了夜间也不免清冷。
而北市东连漕渠,天下舟船汇聚,常有万余往来,填满河路。
此时街上车马相堵,河上众船绵延,似乎早有约定,于短短时间内齐齐亮起灯火。
一时间仿佛银河繁星倒映入人世,蜿蜒而去,一望无垠。
“哇!”
婉儿看得长大了嘴巴,小王子虽然见过,也依旧难掩震撼。
唯独李彦看着船只集聚,微微皱了皱眉。
弓嗣光则露出作为一个洛阳人的傲然:“街道宵禁,坊内狂欢,长安的平康坊也是如此,但人流就远不及此处了,李机宜请看,这两侧多是酒食逆旅,无论是哪地美食,都能在北市找到,一解思乡之情。”
李彦点头:“这倒是不错。”
弓嗣光来到这里,自信明显回归,腰杆挺直,在前面引路:“请!”
漕渠附近,有一位位吏员似乎正在察验船只的货单,那些船主正点头哈腰,满是讨好,突然发现眼前吏员没了影子,齐齐迎上,对着骑在青骢马上的弓嗣光躬身道:“见过五郎!”
弓嗣光掸了掸手:“你们去忙吧,我这里有贵客要招待呢!”
吏员恭敬不已,齐声应道:“是!”
李彦见了,目光微闪:“这些是洛阳户曹下的吏员?”
弓嗣光笑道:“李机宜真是慧眼如炬,他们是我三哥麾下的吏员。”
李彦点头:“原来令兄是分押户曹的洛阳少府。”
这个职位对应到长安,同样的户曹是李峤,赵郡李氏的嫡系子弟,不仅是进士出身,更参加制科,得到李治另眼相看,凭借户曹的位置,曾经对窦氏商会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而洛阳的户曹比起长安实权大了太多,单单是管理漕渠这一项,就举足轻重。
李彦已经基本确定,弓氏最大的优势,是扎根于漕运之上。
想想历史上弓氏的官员分布,这个家族崛起于汴州,兴盛于洛阳,后来蒲州刺史也是弓氏人。
而蒲州和汴州,分别位于洛阳的上游和下游,弓氏把这三个地方控制住,在漕运上几乎就是说一不二,平时能够轻而易举的卡住各地商人的脖子不说,关键时刻还能作为重要的政治筹码。
毕竟隋唐时期的洛阳,最重要的作用,就是作为大运河的枢纽,漕运的命脉。
天南地北的货物都能通过水路汇聚过来,付出的运输成本和时间,要远远少于陆路。
如果长安漕运得当,这次关内的灾情根本不会到达那个地步,粮食早运进去了。
历史上安史之乱爆发后,中央对各地的控制力度大减,如果没有江南以漕运输血,更是会连年困顿。
“趴在漕运上吸血,都嫌不够,还要去侵夺军士的田地?”
李彦眼神微冷,现在还不能确定后者是否为事实,如果是真的,这种贪得无厌的家族,绝不能留。
弓嗣光不知道几声恭敬的问好,就把家族的战略秘密暴露得差不多了, 还在兴冲冲寻找地方,准备晚上安排些好康的,给贵客助兴。
长安有平康坊,洛阳自然也有承担重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