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大唐即将派出使节团,出使吐蕃的消息,已经是朝野尽知。
有人避之不及,也有人跃跃欲试。
毕竟如今大唐与吐蕃的战事,是圣人最关注的事情。
无论是沙场厮杀,还是出使扬威,都是上位的好机会。
因此一时间,也有不少臣子请命,希望加入到使节团内。
而李彦并未着急。
足足过了十天,他将一切都准备好,才递上拜帖。
李府。
李彦来到正堂,对着坐在主位上的李义琰拱手道:“叔公。”
李义琰抬了抬手:“李机宜此来若是谈正事,那就请称老夫一声李阁领,如果是家事,再叫叔公不迟。”
李彦心想我也不想攀亲戚,谁叫大家都是陇西李氏呢
李义琰出自姑臧房,李靖这一脉出自丹杨房,不是同一房,其实血脉关系就很淡薄了。
但毕竟是族谱上的同族,对外称李阁领或李公没问题,私下见面只能叫叔公。
当然,他也喜欢公事公办,行上礼道:“对于出使,我有几点不成熟的想法,请李阁领过目。”
李义琰接过厚厚的资料,花白的眉毛一扬:“李机宜看来是早有准备啊!”
他说着,把纸离得稍远,开始细看,显然是有些老花眼了。
李彦平静等待。
足足半个时辰后,李义琰才开口道:“苏毗女子真有那么多人识字?
李彦道:“苏毗一向是女子禀事,如今虽然为吐蕃所并,但旧的风俗仍然存在,女子识字的多,并不奇怪。”
李义琰道:“既然女子在国内掌权,想要拉拢她们,又如何办到?你不能偏信这些罪女,她们在西域流离失所,才会沐我大唐天恩,不能与吐蕃境内类比。”
李彦道:“我的看法与李阁领恰恰相反,正因为苏毗女子曾经习惯了掌权,现在沦为孙波茹的她们,虽然在族内还有些地位,但在整个吐蕃官员阶级里,却处于边缘,这是她们所无法忍受的!”
李义琰想了想:“大权旁落,心生怨怼,不无这种可能,但还不够。”
李彦微笑:“丘阁领收集的情报,目前吐蕃境内有一个传言,噶尔家族原本就隶属于苏毗下户,乃是专司战争的奴臣,后来趁着苏毗内乱,大小女王互相争斗时,才逃到了山南的吐蕃……”
李义琰略显浑浊的眼睛瞪大:“此言当真?”
李彦道:“此说存疑,可能是境内被噶尔家族压迫的文人编造。”
不仅大唐内有士林文人喜欢编排段子,别的国家也有,天下乌鸦一般黑。
李义琰懂了,轻抚胡须:“噶尔家族是不是出身苏毗下户不重要,但只要有此说法,他们对于苏毗旧族肯定极为厌恶,你从苏毗旧族入手,确实可行。”
他的神色略有放松,但接下来又有疑惑:“以官府之名开通飞钱,惠及四处商贾,与此次出使有何关联?”
李彦道:“噶尔家族更重视西域商人,他们占据安西之地后,阻截了西域到陇右的商路,从中大肆捞取财富,相比起来,吐蕃本境内更喜欢与蜀商交易,如果我们能拿捏住蜀商,让他们全心全意从中斡旋,与吐蕃贵族的结盟就会方便许多!”
李义琰眉宇间对商贾有着厌恶,斥责道:“商人见利忘义,不可信任,你此举固然稳当,却过于妥协,且此事监管极难,恐有后患……”
就在李彦以为他要否定时,李义琰想了又想,还是道:“大局为重,老夫会向陛下禀明,不过此等事情你不要再做了,免得步了窦氏的后尘!”
此言虽有偏见,却也不失忠告爱护,李彦诚心道:“飞钱利益巨大,也正是李阁领一心为公,我才会有建言!”
李义琰嗯了一声,继续往下看去,看到茶饼的时候,更为诧异,目光炯炯的看了过来:“李机宜,老夫如果没记错的话,如今长安内盛行茶品,最初就是由你带过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