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随着这些年来,和底下这个始终秉持“文以靖国”的文治之君所交流,他明白了很多道理。
这世上嘛,总有一些人要为了那些遥不可及的目标而身先士卒,既然高高在上的那些人选择了这位有可能再现“建隆之治”的旧君,那么作为他的道身,也该从一而终才对。
阳春白雪三月冬,赵乾坤入京那年,从西北大漠贫困地中走出来的父母,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场合,数千辆黑色小车排成长龙,数千个名气冲天的大人物前来迎接,吓得父母直接跪了下来。
再之后,他就离了家。
父母临走前哭着告诉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大西北的沙漠了,他们也不希望赵乾坤回去,因为只要他一天留在京州,他的父母就能有花不完的钱,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那天,赵乾坤记得最清晰的一句话就是“孩子,爸妈穷怕了,等下辈子,我们给你当牛做马都好,你千万不要回来”。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赵乾坤最讨厌的,就是大雪天。
偏偏京城,最多雪。
只不过今天艳阳高照,他心情很好,要了两瓶封存了几百年的老茅台,先是朝里面喊了一声:“喂,老家伙,醒着么?”
下方传来懒洋洋的嘶哑声:“小家伙,赶上趟了,又来请朕喝酒?”
赵乾坤没说什么,打开其中一壶酒,顺着那唯一一个缺失了珠子的口子倒了下去。
其余八条龙所含之珠,基本都已碎裂,但也完璧归赵,是那位老先生的要求。
甘醇中带着一丝灵气的美酒,顺着岩壁缓缓流落,枯坐在九层塔底,身上栓了八条粗壮龙纹铁链的白发老人正好抬起嘴,任由酒水流入口中,毫无阻碍地穿过喉间。
“爽!”
他畅快一吼,精神了几分。
赵乾坤微微一笑,给自己也灌了一口,然后周而复始,喝一口,倒一口,两人没有什么过多的交谈。
哪怕前几次的时候,也是一模一样。
一老一少,就这么喝完了两瓶有价无市的长生酒。
正当赵乾坤准备起身离去时,下方却传来一道哀叹:“先别急着走,咱们聊两句。”
赵乾坤迟疑了一下,其实上面规定,接触这座塔的时间,最多不能够超过二十分钟,否则会受到很严重的责罚。
但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赵乾坤靠在了封盖上,朝着下面喊道:“你说。”
半晌,老人的声音才缓缓传来:“上次那个老头子来的时候,跟朕说过一些话。”
赵乾坤认真了一些,那位先生平日说话的次数是很少的,由于身体缘故,其实露面也很少。
“他告诉朕,当年朕文以治国,武以安邦,通过设立誓牌,尊孔崇儒,完善科举,创设殿试,知人善任,厚禄养廉,又以罢黜支郡,强干弱支,内外相维,将军、政、法、财牢牢控制,引得三百年内不出内乱,地方不割据,创造了太平盛世,可后世子民,做到这些,也不少。”
“此事,可是当真?”
赵乾坤沉思了几秒,没有隐瞒什么,如实说道:“老先生说的没错,您过后,的确有盛世繁荣,但老先生也讲过,纵观过去,唯有您走的这一条路,为后世定下基础,是最适合的路。”
下方传来一些朗笑声:“这么说,朕若是能像现在这样,活他个千百年之久,天下便还是朕的?”
赵乾坤又迟疑了一下,随后平静说道:“只有往后推演,没有往前推演这一说,老先生讲过,天下大不同,但有一个同,却是人人都不得抗拒之同。”
两者都沉默了许久。
塔底老人又疯疯癫癫笑了起来:“难怪,难怪,只可惜朕现在这副模样,再想看看自己的江山,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或许……或许,哪有那么多或许,哈哈哈哈哈……”
赵乾坤张了张嘴,不知说些什么。
下一秒。
一道穿着破烂道袍,浑身腐烂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