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城东水门之外,有几艘停泊的船只,和其他一般的船只远远的隔开。
在其中一艘船的船舱之中,俨然就是之前在句章叛乱的孙辅。
孙辅投降了,被一路引回吴郡。
孙辅并没有披甲,甚至连一般士族的头冠都没有戴,就是简单的一身布袍,再加上大氅避风寒而已。
句章叛乱之后,孙辅就察觉到了不对,一方面是因为乱起得太过突然,另外一方面也过于顺利。
就像是已经有了开好了路子,走过去虽然便利,但是空荡荡的……
随后的演变就越发的有意思了,在吴老夫人的制约之下,没有孙氏的人往句章平叛,周边的县乡也都不出兵。
可是事情并不可能永远静止不动,就像是时间不会停滞不走,人也不可能死而复生。
夜深了,大部分人已经沉入梦乡,微风徐来,水波不兴。
停泊在吴郡东门之外的大船小船都静谧无声,除了桅杆上高悬的火把,水面上一片黑岸。船只之上的士卒们大都已经进入了梦乡,除了值夜的人外,也没有人在船上走动。
孙辅的船上一样黑着灯,不过他却没有睡,他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只有几点火光的吴郡城墙,面色平静无波。
恍惚之间,一些声音远远的,随着夜风飘荡而来,然后传入了船舱之中……
孙辅转头一看,吴郡南城附近隐隐有火光升腾而起,便是一愣,旋即眉头一皱。
船只上的兵卒也被惊醒了,有人奔到了孙辅船舱之前,毫不客气的直接将舱门推开,伸头进来看,正好迎上了呃孙辅冰冷的目光,然后下意识的哼了一声,甩上舱门走了。
『都醒醒!看好各处!严禁纷乱!』
脚步声纷乱的在船只上响起,和吴郡城南的骚乱相互辉映。
『这是冲某来的罢……』
孙辅垂下了眼睑,就像是一尊雕像一般闭目而坐。
『是谁?究竟是谁?』
……╭(╯^╰)╮……
张地峁躲在草丛之中,目光炯炯的盯着眼前的几艘船只。
在张地峁的身后,便是他这一次带来的水性好手,都蹲在草丛之中,露出如野兽一般的双眸。身处在这个世道,张地峁觉得,成为贵人的爪牙,并不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因为更为可悲的是那些连爪牙都没资格的人……
饥饿,病痛,劳作,十几岁的就要挑起一家的重责,二十岁就开始苍老,三四十岁病痛折磨,因为长时间的劳作形成的各种畸形的躯体,红肿疼痛的关节,和付出这些依旧无法让自家孩子温饱的泪水。
张地峁的父亲,老实巴交,一棍子下去也打不出一个屁来。
所以他父亲被人打死了。
被游侠打死了,因为张地峁的父亲不小心撞翻了游侠的酒水。
张地峁父亲不懂得如何去辩解,也不懂得怎样才能保护自己,被人打了就只会抱着头跑,然后被追上了……
打得爽了,游侠回去继续喝酒了。
而张地峁的父亲,至死也没多放个屁。只是抓着张地峁的手,然后依依不舍的咽了气……
然后张地峁抓起了家中仅存的铁器,原本用来对付土地的锄头,奔到了集市上,一锄头锄在了那个打死他父亲的游侠浪荡子的头上!
就像是锄断了自家的庄禾,也锄断了张地峁原本的路。
老游侠也没有想到自己喝的是断头酒。
老的游侠死去了。
像一只野狗一样被遗弃在集市上,无人收尸。
张地峁站在死去的老游侠尸首边上,成功的转职成为了新的游侠。
因为是替父复仇,所以地方官笑呵呵的说了一句什么,挥了挥手,就像是赶走一个屁,只是罚了张地峁做了一个月的劳役,便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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