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有些翠绿,将茶碗底部的对棍嬉戏的两个童子荡漾在了茶汤的涟漪之中,连带着周边的鱼儿纹饰也似乎一同活了过来。
『天意乎?』荀彧记得家中漆器有好几种,有『君幸』系列的,有『云纹』为装饰的,也有『福禄』为主题的,但是偏偏这一次端上来的茶碗,便是『童嬉』。二童或是持棍,或是木马,或是风筝,嬉戏于器皿中间,周边再加上各种纹饰。
郭嘉哈哈笑笑,然后端起茶碗,饮了一口,『好茶!』
荀彧却没有喝,只是看着,然后说道,『如今在泰山之阴,多植茶树……此茶便是出自于彼,可有逊于汉中川蜀之产乎?』
『哦?』郭嘉挑了挑眉毛,又是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此茶甚美,不逊川蜀也。』然后郭嘉轻轻的在茶碗上弹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钝响,『然……若无骠骑炒青之法,何来泰山之茶可品?』
『呵呵……』荀彧目光扫过了郭嘉,『如此便应尽诛泰山茶株乎?』
『非也。』郭嘉摇了摇头说道,『某意非诛也。上有所好,下自当行,此事古之有之,此者不足为奇……然如此茶,自汉以来,好茶者无算,皆以繁复为美,肆意添加,各有其理……唯独骠骑,去繁求简……』
郭嘉轻轻的在桌案上敲了敲,说道,『此茶一出,便是风靡东西,何故之也?物极必反,不外如是。然则如此,姜葱糖盐,失其之位,自然多有不欲者……』
两个人是在说茶么,自然是,但也不是。
荀彧明白郭嘉的意思,所以沉默了下来,并没有立刻反驳什么。
风轻轻,云飘飘。
走街过巷的货郎摇着小鼓,高高低低的吆喝声飘过院墙。
『何也?』
荀彧问道。似乎是在问郭嘉,又像是在问自己。
郭嘉看着天空,没头没尾的缓缓说道,『学或可生,不仿则死……』
荀彧深深的皱起眉头,原本俊秀的脸庞上显得忧心忡忡,充满了忧郁。
『天下再无第二个骠骑……』郭嘉感叹道,『骠骑之法,也非随意可以仿效……地不同,时不同,人亦不同……』
『故而……』荀彧说了一个开头,却没有讲完,将后半截给吞了回去。
郭嘉点了点头说道,『故而骠骑放吾而归……骠骑,哼哼……此乃阳谋也,若不效仿其行,吾等便如病体,日渐沉重,最终……可是这沉疴百年,又岂能是须臾可解?』
荀彧说道:『骠骑之法,也并非毫无破绽,奉孝未免有些……』
郭嘉哈哈一笑,然后指了指茶,却不说话。
荀彧一愣,然后盯着茶碗,若有所思。
『呼……』郭嘉感叹道,『若客所谓,末学肤受,贵耳而贱目者也!苟有胸而无心,不能节之以礼,宜其陋今而荣古矣……哈哈,呵呵……今乎,古乎,千百年后,便又是如何?』
良久良久,荀彧微微喟叹,『如此,唯有当下了……』
郭嘉也是叹息了一声。
两个人都失去了继续谈话下去的兴趣,抬头望天。只是一人望着白云向左,一人却看着鸟雀纷飞……
……(〃>皿<)……
大漠。
柯比能摘下了熊头头盔,然后将其挂在了马鞍上,任由漆黑略卷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膀。他仰望天空,浮云正在飞快地聚合,即使是最勇健的鸟儿也不见了踪影。
这个战盔是用一个黑熊的头掏空做的,硕大的熊头上布满了刀枪的痕迹,显然是已经用了许久,也代表着柯比能在战场上的那些血雨腥风。
风很大,卷过连绵起伏的群山,摇动层层叠叠、郁郁葱葱的林海。漫山遍野的沙沙声越来越大,似乎在叙说着什么。
柯比能的眉头紧锁,面色阴沉。自从泄归泥找到他之后,双方联合在一起,重新走出了黑水白山之后,已经整整过十三天。
柯比能之所以到这个地方来,是因为这里有秃发的部落。
在秃发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