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从曹可是觉得此事不妥?”庞统懒洋洋的说道,就像是说着茶汤浓了或是淡了一样的简单,“受田宅,予人若卖宅,不得更受。欲益买宅,不比其宅者,勿许。为吏及宦皇帝,得买舍室。田宅当入县官,而诈代其户者,令赎城旦,没入田宅。诸不为户,有田宅,附令人名,及为人名田宅者,皆令以卒戍边二岁,没入田宅县官。为人名田宅,能先告,除其罪,有畀之以所名田宅,它如律令。以上皆《户律》也。”
韦端斟酌了一下言辞,说道:“知民善恶,为役先后,知民贫富,为赋多少,平其差品,乡老之职所也。庞使君博才聪慧,乃当世人杰,又身居京辅之位,当不日登三槐之堂,光耀千秋也。”说完,还看了一眼杜。
杜也拱手说道:“如今关中初定,又值秋获,当以赋税为重……田宣之事,仓促之间,难免有误,不妨……以待时日,多备人手之后,再行定夺?”
庞统沉着一张小黑脸,盯着韦端和杜,一言不发。刚开始两个人还和庞统对视,但是不过多时两个人就垂下目光躲避开来,默不作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在是太丑了,看不下去的原因。
“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百石。春耕,夏耘,秋获,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给徭役;春不得避风尘,夏不得避暑热,秋不得避阴雨,冬不得避寒冻,四时之间,亡日休息。”庞统缓缓的说道,“民苦则朝乱,民亡则国殆。二位以为然否?”
韦端沉默着,良久才拱手说道:“顺于民心,所补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赋少,三曰劝农功。庞使君欲恩泽于民,自是大善,然赋不见其少,亦未行农功,唯行狱作监,狩罪猎责,可有本末倒置之嫌?小过大惩,亦失仁义之道,损征西之德也。弱惰之人,万亩良田,亦为空弊,无物可遗子孙;勤奋之辈,俭于持家,日积月累,终有荫于后辈。此亦过乎?”
杜说道:“使君爱民之心,天地可鉴,吾等亦深感佩服。然如今民心未稳,惶惶恐恐,理当安靖四方,平稳市坊,鼓励农桑,促进商贸。庞使君又何必急于一时?”
庞统看着两人,忽然哈哈一笑,说道:“既然二位愿为乡槐作保,延后再论,亦非不可……不过么,到有一事,需立即推行之……来人!取通宝来!”
其实一开始,庞统计划之中,就没有要将三辅的士族豪右都一网打尽的意思,压一下,松一些,收拾些蹦起来的刺头倒霉鬼,这样的举措也在这些三辅士族豪右的接受范围之内,因此庞统将这个事情交给韦端和杜来做,这两个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反正历来的朝廷指派的各地郡守不都是这样的么?
对于地头蛇来说,扛不过强龙,就低下头,熬着呗,又不是之前没熬过,然而若是打击面一铺开,要赶尽杀绝的话,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人?
庞统抓了三十七户,韦端和杜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话讲,毕竟在这其中,有些人甚至他们还提醒过,结果不听,死命往坑里跳,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而且这样的蠢货在自家三辅士族行列当中自然是越少越好,要不然那天被牵连了都不知道。
但是庞统接下来动作,几乎就是要挑战几乎所有的三辅士族,韦端和杜也是身处其中,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支持庞统的举措了。
庞统本身也是士族出身,哪里会不明白,所以之前装腔作势,也不过表示一个态度,让三辅的这些士族豪右清楚,要么乖乖配合,要么就别怪不客气。
庞统让人拿过来的通宝,是斐潜最近准备要推行的最重要的一项经济改革。
其实这个事情,也和之前庞统贾诩徐庶三人编造征西将军的谣言有关。虽然不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多少还是影响到了之前的经济货币体系。
之前在并北推行的交子,价值体系依旧是和铜钱挂钩的,也就是说大部分人虽然接受了交子作为一般等价物,但依旧是将其换算为旧有的五铢钱的价值。
现代纸币的价值,一般都是国家信用在背书,纸币本身是不符合价值规律的,这一点基本上是后世所有人的认知,但是在汉代,纸张的价格是很高的,因此在斐潜推行交子的时候,众人也没有太多意见。在小规模范围之内,在斐潜控制的地盘之下,又由征西将军个人的名誉作保,交子的一些问题还算是不大,反正铜钱体系崩坏,五铢钱大量贬值,又没有合适的替代物,造价高昂工艺繁杂的纸张就临时充当了并北一带的一般等价物。
就像是很多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