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的蛇鱼虫豸嗅到蛟龙气息,纷乱向两旁窜开,彷如墨门里那些凌乱闪过的身影,一一远离墨尘风而去。
四下沉寂,唯有波涛声滔滔不绝回荡。
墨尘风悄无声息,从密密麻麻的蛇虫群中缓缓穿过。这里是水下九丈,暗流凶险湍急,水色深沉如墨,漳水河深处的奇异环境甚至隔绝了精神力的探伸。
外人无论是施展法器还是术法,都无法察觉到他潜行的踪迹,哪怕是合道级别的高手。
附近的水压越来越大,墨尘风觉得自己像是嵌入了石缝,沉重坚固的岩石不住挤压身体。四周时不时涌出迅勐莫测的暗流,一旦被卷住,将把他带往不可知的水深处,导致任务失败。
漳水河毕竟残存着古神计蒙的力量,凶险莫测,所以他只求稳,不求快。
墨尘风慢慢划动四肢,心绪平稳,内呼吸均匀绵长,犹如链条带动着齿轮,永远按照既定的方向有序运转,不会想墨门的师兄妹,不去想四十九年七个月二十六天有多么漫长。
他以天空中的机关铁鹰为眼,准确感知原安不断移动的路线,同时也以机关铁鹰。他放松全身肌肉,冷静地运转功法,经脉和穴道始终是稳定而单调的齿轮链条,有条不紊地反向转动,化解漩涡的强劲吸力。
在他的视线尽头,枫叶机关护盾被巨浪卷走,消失在黑暗深处。那是三十二年前,师妹悄悄送的生辰礼。
冰冷的黑水中,墨尘风和漩涡的距离在不断拉近。但他神色未变,墨门心法仍按照固有的频率运转,不快一丝,不慢一分,就像一具完全不知恐惧的机关。
没有情绪,准确精密。
“你与墨门天生契合……”他的脑海里猝然闪过这句话,好像是拜入墨门一年后,师傅在收徒典礼上说的。
相距漩涡不足一尺之处,墨尘风的身躯终于一顿,停在水中,慢慢抵住了漩涡的吸力。
他稳住身形,耐心等待片刻,确认漩涡没有再生变化,才开始一点点摆动四肢,试图远离。
“归……来……”
墨尘风微微一愕,隐约听到漩涡深处,传来一声奇诡的呼唤。
漳水河上空,随着苍白的手抓出,手臂也一点点延伸出来,同样苍白得近乎透明,瞧不见皮肤毛孔,只有纤细的血管的法相实在太过诡异,伤敌无形,令人毛骨悚然。
“其实,这是我宗的某位先辈异想天开,胡乱创出的一种法相功法,从来没人真正修成过,也没人真的会去练。”一个冥狱宗的魔二代移开目光,不去瞧那条苍白的手臂,仿佛多瞧一会儿也会被沾染上奇诡之物。“因为练过的人都发疯了,连那个先辈也在半夜里剥光自己的皮,上吊自尽……”
绿遗珠微微颔首,道“应武,你应该知道邪祟吧?”
刘应武道“我听说地梦道多有邪祟,其中的邪镜界更是邪祟源头,但我们人间道难得一见,仅仅是乡野间流传了一些中邪撞鬼的奇闻。”
绿遗珠美目中露出一丝异色“将邪祟融入自身法相,这便是冥狱宗那位先人的疯狂设想。没想到,竟然被苏久奇练成了。”
“邪祟法相?”刘应武心头一震,盯着半空中还在往外伸的手臂,苍白的肩也隐隐露出井口,仿佛一头凶诡可怖的邪祟正从深井里一步步爬出。
“我想起来了,我爹说过,不可能有‘人’练成邪祟法相的。除非,除非苏久奇是……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