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短而艰险的路线,并不是正常外域使臣入朝会走的;携行卫士、奴仆、扈从众多的外藩诸侯,更多走相对平坦的天山南道。
只有赶时间和贪图便利的商旅马帮,才会走这条捷径。而这其中至少隔了一年半,就算是爬也该爬到河西了;显然是中途出了什么事情。
但既没有人前来调查和过问,也没通报过这支队伍的行程。与此同时。
长安城南,地下鬼市,充斥着一阵又一阵的呼喝和器械运转声声;但是又多了一些不一样的嘈杂声;那是西京里行院新选的数百名候补士卒,正在接受来自资深军士\/老前辈们别具特色的迎新活动。
作为当初第一批候选军士,被监正关起门来亲自教训的传统;此后任何批次新选的军士,都会突然放出去掉爪牙的异兽,冲击其队列的考验;以为观察其勇力。
反应和协作,乃至临机应变的心性。而在右徒坊的地面署衙内。西京里行院副监于琮,也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头,放下手中的文书;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虽然那位监正长期不在坐衙,但里行院内似乎始终时时刻刻保持着存在感一般。
比如,他刚刚不知道第几次回拒了,来自其他部门补充人才和扩充编制的提议;而依旧保持着只从诸卫和关内府兵补员,并且需要经过一系列考评和测试流程,堪称相对宁缺毋滥的严格候选标准。
而这套相对繁复的候选标准,正是出自那位长期不在西京的监正\/掌院,也为于琮省却了不少麻烦和潜在的是非;但凡有人想质疑这套体制,或是试图有所逾越,就要考虑直面神通广大监正的代价。
按照他的说辞,这种天然掌握权势与非常手段的强力部门;不需要心术不正或是别有用心的投机者;反而在面对那些黑暗与丑恶时,成员需要一定的理想和道德底线,才不至沦为权势斗争的工具。
也不会经历太多残酷与险恶之后,迷失了济世救民的立场和初心;或是过度自我膨胀,偏离生而为人的本色和义理;正因为如此的行事风格,也为西京里行院争取到,超然于各方的相对特殊地位。
因此,对江畋转发过来的东都本部的现状,他其实也并没有一点风声;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膨胀和失控的那么快,被各方权势介入后架空那么的明显;这也让于琮不由大大的警醒和自省起来。
但好在有这位监正\/掌院,时时刻刻的无形威慑和变相镇压局面,多少分走了来自朝堂上的最大压力;也让他有足够得底气,去拒绝和排斥哪些明里、暗中的渗透手段,反而是他本人最近有些烦扰。
当初于琮主动选择了放弃,清贵而前程远大的学士院身份,自甘堕落的成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新衙副监;固然是令人大掉眼镜和叹息不已。
但随着西京里行院逐渐的名声在外,权势和影响愈隆。自然又有人赞叹他是眼光独到,深有先见之明;而自发的攀亲念旧前来趋附之。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可以应付自然;保持一个基本的洁身自好;但却没有办法拒绝,来自家族相亲和婚配之议。
虽然于氏不算什么大族,也并非京华本地的出身;他更是父母早亡也没有兄弟姐妹,但身为当下国朝最为炙手可热,强力部门\/超凡署衙的主要负责人;自然也前程远大、潜力深厚的优质良配之一。
虽然他设法推拒了,许多说亲的同年、故旧。但但远在徐州老家的前代进士,现任登州市舶使的叔父兼族长于濆,也来信对他提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询问之后,他也就再没法独善其身了。就像是他曾私下请教过座师南怀恭,对方意味深长的对他所说的:“礼用,我知晓你一心想做个孤臣、纯臣,但身在朝堂之中,除了那位监正,又有谁人能够真的毫无擎制,或说心无旁骛的呢?”
“古人曰君子有道,也不过是修身养性立德立言,齐家治国平天下,功成名就身退而以?但若是你没有成家立业、妻儿圆满之故,又怎么令人安心赋予更多的重任,也令你有所机会更进一步呢。”
“礼用所虑,也不过是未来妻室的家门立场而已;但这反而是最容易解决的啊!只要选择一位远离朝堂,又有足够家业和底蕴的联姻对象;便就好了……”想到这里,于琮再度长长叹了一口气了。
却是想到了眼下两京之间的朝堂风潮,愈发的怀念起,那位监正尚在京中坐镇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