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东门外,霸桥边。
其实直接从麓山出发去北方才是最顺路的。
但是在大胤长安有个非常奇特的风俗,那便是不论谁要远行了,都会选择在东门外的霸桥离别送行。
不知不觉中“霸桥折柳”便成了送别友人远行的代名词。
简玉衍要从东门霸桥出发,绕道北向。
此时秋风瑟瑟、万物萧条、杨柳皆枯,想要折柳是不可能的了,但喝杯茶暖暖身子倒是不错的选择。
而且天边云叆叇,日曈朦,霸河水光潋艳,与天共色。更有大雁南遁,与霞齐飞。
这长安的秋日仰空之景丝毫不逊于江南的三月翠湖烟花。
不过今日为简玉衍送别的人不多,确切说来应该是稀少,只有王阳明和杜晏两位大儒。至于那些原本想要前来饯行的书院学子们也都是被各自的师长们拦了下来。
秋闱在即,学业科考胜过一切。
更何况,简玉衍此番出仕,可是和景泰帝讨价还价了一番,所以还是尽量低调。不然引起这位新帝的不快,来年开春恩科殿试上,他这手一抖,那殿试的状元文位可就和麓山学院彻底无缘了个状元,任天行和李子安,两人还都是简玉衍的门生。
然而谁能想得到,任天行得罪了崔相,直接被打发到岭南镇守梅关,十年不曾回长安述职了。
而李诺,去岁的新科宴上,将自己的大好前程给折了进去。
这状元身份被景顺帝收了回去,然后反手赐给了榜眼章见慎。
对别人来说这是喜从天降,走大运了。但对这位仁兄来说,却是哭惨了。
原本榜眼的他也是很牛逼了,输给才高八斗的李子安并不丢人。
可是现在……
这个“状元”不是凭真才实学得来的,纯属于捡漏。空有身份,却无文位,因为圣庙不认啊。
而且每每提及此事,总会有人有意无意地嘲讽:嘿嘿快瞧啊,那个章见慎真是走了狗屎运,白捡了个状元。
然后,“补位状元”、“捡漏状元”这个莫名其妙的绰号就套到了他的头上,摘都摘不下来。
辛辛学子,哪个没有傲骨?但是国子监“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理念早已根深蒂固。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陛下封赏的,你丫得敢拒绝?
腿都给你打折!
无法怪罪到黎民百姓造福,这才是我辈读书人之责嘛!”
景泰帝为了坐稳皇位,可是调任了好些官员。
王子韫便是其中一个。
总督剑南道,妥妥的封疆大吏。王子韫也是完成了三级跳。
“话说完了吧?说完了就走,这里可没位置招待你。”
简玉衍面无表情道。
这个王子韫提前去巴蜀,还故意搞出这么一个大阵势,很明显就是为了挤兑他。
“唉,都几十年过去了,玉衍兄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那是身在国子监心在麓山啊。”
王子韫故意唉声叹气。
儒道五品辩言境】,说违背本心的话那是可以张口即来,对文心毫无影响。
到了四品真意境】,那真的是可以鬼话连篇,彻底放飞自我。
话不投机半句多。
简玉衍不想再和这个叛徒玩什么虚与委蛇的把戏。
王子韫当年和简玉衍一样都是麓山学子。然而科举之后,王子韫却“投靠了”国子监。
而国子监现在的教育文风,就是王子韫当上祭酒后搞出来的。这真是把简玉衍恶心到死。
他没有再去理会王子韫,而是继续和两友品茶闲聊。
差不大才,然性情过于刚烈。须知过刚易折,而今自废儒道根基,儒道前途已绝。你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