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和大人,在下还有一事不明。”
“在下曾闻,当今陛下天资聪颖,但后天却不喜读书,他是否真的如和大人所说的,那样……英明神武?”
换做以往,郑谌根本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现在刚与和珅达成了一个约定,若还那么谨慎,反而会让双方都觉得生分。
和珅沉吟了片刻,胖脸上也有几分为难:“郑老,这话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郑谌笑着道:“和大人,您看着回就行了。”
和珅仰靠在椅子上,神游了片刻,才不好意思地道:“方才我说的那话,有些是真的,但也有一些夸张之处。”
“嗯。”郑谌点点头,期待地等着他的下文。
和珅却端起桌上茶水,轻轻抿起来。
郑谌一愣,这才回过神:“完了?”
“当然完了。”
和珅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郑老还想让本官说什么?”
郑谌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你这说了和没说有啥区别?
到底那些是真的?那些又是夸张的?又能有多夸张?
“和大人。”
郑谌无语地望着他:“您好歹也给在下……”
“不可说,不可说。”
和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起身负手而行,缓缓摇着头。
“陛下如何,都不是臣子枉能揣测的,他有时候以仁为先,有时候又心狠手辣,有时候昏庸荒诞,有时候又有点像明君……”
“等等~”
郑谌抓住了重点:“和大人,在下只知陛下是一位仁君,嘱咐禁军莫要伤及吴国百姓,又对和大人说不能让灾民失其田,如此可见其仁心也。”
“可他何时又心狠手辣了?”
和珅早就憋得不行了,只等着郑谌问这句话:“郑老,这你就不知道了,而且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三人知晓此事。”
郑谌闻言一缩脖子,打起了退堂鼓:“和大人,既然这么重要,那在下要不还是不听了……”
“不是什么要事,就是憋在心里,堵得慌。”
和珅叹了口气:“此事我只告诉郑老,只是希望郑老莫要再外传了就是。”
郑谌慌如老狗,连连摆手,就要起身:“还是算了,算了,和大人,在下不听了。”
“不行不行,我今天必须告诉你。”和珅怕他跑了,急忙走上去把他按在椅子上。
郑谌年老体衰,自然拗不过这个胖子,被压在椅子上欲哭无泪,还有你这样的?
“郑老恐怕也知道中牟知县马济远的事吧?”和珅沉声道。
郑谌一愣,下意识点点头:“自然知道。”
“当初我下了辣手,动用了钦差的王命旗牌,将马济远斩首在中牟县常平仓。”
和珅收回手,一边在堂中踱步,一边摇头叹气:“当日消息传出后,荥阳、汴州的同僚都说和某人太过狠辣,不近人情。”
“朝廷的命官,怎么能如此说杀就杀呢?”
郑谌干笑着道:“和大人只听了官场上那些人的话,却没听到乡亲百姓们的话。”
“马济远此人鱼肉乡里,百姓们早就苦不堪言,和大人斩了此人,不知有多少人叫好,更不知有多少人都夸您是青天大老爷!”
“且此人一除,也让两地官员明白了和大人赈灾、反贪的决心。不瞒和大人,这次敢往赈灾粮中伸手的地方官吏,都少了很多!往年我们荥阳是想都不敢想的……”
和珅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我要这些有何用?”
“不瞒郑老说,此事一出,本官都有几个门生好友来信,问我为何会做出如此冒失冲动之举……”
郑谌这才回过神来,人家和珅的根基是在官场上,不管百姓骂也好,夸也好,对他都没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