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之反问一句。
“嗯?”谢道韫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觉得这就是谢玄不学好的根源所在了,如果他一直都这么盲目地学王凝之,还怎么教育?
“你听我说嘛,”王凝之轻轻举起手来,表示友好,没法子,要是在这么多孩子面前,被谢道韫追着打,那也太丢脸了。
“我在听。”谢道韫嘴角弯了弯,挑挑眉。
“谢玄如今虽是个孩子,却总有一天会长大,谦谦君子,未必比得上小霸王,若是他真能让大家都怕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我之家世,本就与常人不同,位置越高,招到的嫉恨越多,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酸儒书生,在被人打到脸上,还试图讲道理,难道是你愿意看到的?”
“别的不说,你想想,未来谢玄是要娶妻生子的,一个要嫁给他的姑娘,是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个小霸王,能将自己保护得好好的,不被人欺负呢,还是希望自己的夫君,只会吟诗作对,摆弄些花花草草?”
“欺负别人,和被人欺负,你选哪个?”
“你所言未免偏激些了,”谢道韫蹙眉,“难不成,好男子,便都是些欺负人的性子?”
“那倒不是,”王凝之笑了起来,“若是能让孩子成长得最好,在遇到好人时,可以诗酒唱和,遇到恶人时,可以拔剑不惧,那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啊,如此好的两种状态,要切换自如,哪儿有那么容易,我活了这么些年,可没见过这样完美的人。”
将两只手都虚虚半握着,抬了起来,到一个同样的高度上,王凝之的声音再次响起:“文人雅士,小霸王,在如此平衡的状态下,自然是最佳的,可若是做不到呢?又有谁敢自信能做到呢?”
“左手是书卷,右手是刀剑,如果做不到最佳的平衡,那我宁愿让孩子们丢掉书卷,用两只手来握紧刀剑!”
“诗书礼仪,儒道法墨,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服从,顺君臣,顺天道,顺律法,顺规矩,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好的,因为顺从,可以让他们更好地听从安排,更好地生活,可我们不同。”
谢道韫声音轻了些许,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才是你心中所想么?”
“嗯?”王凝之愣了一下。
“当初,在万松书院,我曾与你问过,梁山伯与马文才之姿,我更喜欢梁山伯,你却护着马文才,后来我有想过你的话,虽有道理,却也没道理。”
谢道韫缓缓说道:“有道理的地方,便在你的话中,梁山伯会让百姓过得更好,马文才却是有可能光复旧土的人。”
“没道理的地方,就是我看得出来,你其实没多喜欢马文才,你自己也是喜欢梁山伯的,既然如此,你为何会护着马文才,当初我觉得,你不过是为了与我争辩,斗气所言,今日,我才明白了。”
说到这里,谢道韫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恰如那冰雪笑容之际,阳光雨露之所闪耀。
“原来,这才是你想教给他们的,虽内心不喜,却会为了自己的责任而执刀剑,弃书卷,甚至为马文才仗义执言,叔平,是我狭隘了。”
王凝之轻轻点头,与她对视一眼,目光之中,满是欣慰。
这种善解人意的姑娘可太好了!
至于自己其实没想这么多,就是单纯的喜欢欺负别人,觉得能做大哥,干嘛要当小弟这种思想,就没必要拿出来分享了。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小妹如今也跟着他们有样学样,将来,会有姑娘喜欢这种性格的男子,可是,哪个男子会喜欢这种性格的姑娘?”
愣了片刻,王凝之拍案而起,“你给他们布置的课业太少了,我再去加些。”
紫笔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