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时间一点点过去,茶香飘满了整座屋子。
长久的沉默之后,谢道韫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深吸了一口这冬日的寒气,转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王凝之。
“王二哥,我总算想明白,为什么你总有那么多歪理了。”
“怎么能叫歪理呢,”王凝之试图使用瞪眼来让她害怕,却发现根本没用,于是就放弃了,懒洋洋地说道:“歪理不歪理的不清楚,反正你总是无可辩驳的,不是吗?”
“对,不仅是我,恐怕谁都无可辩驳。”谢道韫发现,似乎半年时间没见,自己对王凝之的态度有些变化,不再觉得他讨厌了,只是这家伙还需要改造。
“这是为什么?”
王凝之愣了一下,虽然自我感觉良好,可要说天下第一,那就算是王凝之的厚脸皮,也有点尴尬。
却没想到,谢道韫会这么说?
“因为,你所有的道理,全都是在人心上做分析,这样的道理,说白了就是,人心复杂多变,谁也说不清楚,所以大家都各自有各自的理解便是了。”
“可是呀,”谢道韫眯了眯眼,那已经架在半空的太阳,轻轻将光线洒在她的肩头,“因为你总是以此来辩驳他人的道理,自然有用,毕竟千佛千面,可因为你本就站在人心上来论,自然无人可以说出你的不是来。”
“别人都是就事论事,却只有你在大而化之,好手段啊!”谢道韫不无取笑。
“啪,啪,啪……”王凝之鼓了鼓掌,“想不到啊,我多年来无往而不利的手段,居然被你看破了。”
……
午后的初冬,倒没有那么寒冷,甚至要比在小青峰时还略微温暖一些,尤其是在没有风的时候。
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外头的日头,虽然淡白,却有些暖意,手里把玩着那几个小小的木马玩具,王凝之心情舒畅。
真是没想到啊,这一次去谢家,居然会这么顺利。
本以为和谢道韫见了面,肯定又是大眼瞪小眼,却没想到和以前不同。
莫名其妙地就有一种熟悉感,明明几个月没见过,却仿佛时常都在一起,大概是因为自己虽然人在钱塘,却总是能听到她的消息吧?
而且,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喊自己‘王二哥’的?
还没想明白,就见到小妹一溜烟儿跑进来,喊着:“二哥,二哥!”
“怎么啦?”王凝之问道。
“娘说要你赶紧出来,王兰姐姐带着王伯伯来了!”
王凝之顿时趴在桌子上,努力地憋气咳嗽两声:“别,就说我病了,不能见人!”
“嗷!”王孟姜毕竟配合多次了,那是相当熟悉,迅速跑了出去,不过很快又回来了,贴在门边上,看着正在努力给自己营造一种凄惨模样的王凝之,再次开口:“二哥,娘说,王兰姐姐学医多年,正好让她来给你看看。”
王凝之叹息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出门来,牵起小丫头的手,“记住了,等会儿看情况不对,就赶紧找个由头,把我带走。”
“嘻嘻,没问题!”
前头大厅,郗璿坐在那里,陪在她身边的,是大嫂何仪,一旁的王涣之,王肃之,王徽之,王操之,都已经等着了,只有王献之,因为昨儿放了天假,所以还在谢府补课,此时也已经派人去叫了。
‘啧啧’王凝之咂咂嘴,好大的阵容啊!
“王凝之,还不过来站好?”郗璿一瞪眼,王凝之迅速站到前头,老娘一生气,那就是老爹王羲之,也是要躲着点的。
毕竟当年两人成亲,那也是外公郗鉴大人,来王家挑女婿的,即便是王羲之,那都是被挑选的。
“娘,大哥呢?”王凝之干笑两声,顺便把小妹往前一推,给自己分担点火力,没法子,老娘在家里,最看重大儿子,最喜爱小儿子和闺女,至于其他儿子,待遇就差很多了。
眼下王献之还没回来,这种哄母亲开心的事情,当然是要小妹来承担了。
王孟姜倒也不怕母亲的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