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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芝加哥火车站


但是路明非还是忍不住想入非非。万一是真的呢?



“兄弟我很欣赏你,你看起来很有义气!”芬格尔四仰八叉地坐在长椅上,大口啃着三明治,喝着路明非的可乐。



两人加起来只有二十五美元,路明非建议说既然可乐免费续杯,他们根本无需买两杯,只需要两根吸管和把续杯次数翻倍即可。芬格尔来自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德国,但在卫生这一节上毫无德国人的矜持,热烈地赞赏中国同学太有想法了。



“师兄,你几年级?”路明非问。



“八年级。”



“八年级?”路明非被可乐呛着了。



“哦,其实是四年级,只不过我留级了。”芬格尔说。



“那怎么是八年级?”



“连着留了四年啊……”



路明非对于自己的未来很揪心,决定暂时不讨论留级这种惊悚的事,“你以前坐过那趟车?”



“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都坐,否则就只有直升飞机过去。校园在山里,只有这趟火车去那里,没人知道时刻表,反正芝加哥火车站是没人知道,最后一个知道那趟列车运行时刻表的列车员前年死了,他说那趟车从二战前就开始运营了。”芬格尔说,“不过别担心,总会来车的,阶级低的人就得等车。”



“阶级?”路明非问,“什么东西?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



“一种类似贵族身份的东西,阶级高的学生会有一些特权,学院的资源会优先向他提供,比如优先派车。”



“你读了八年阶级还也不够高?”



“实不相瞒,我正挣扎在退学和补学分的困境中!”芬格尔摊摊手。



“这个卡塞尔学院毕业很好找工作么?你把四年级读了四年都不舍得退学?”



“不,他们分配工作!”芬格尔响亮地打了个嗝儿。



路明非从火车站的落地窗往外望去,漆黑的摩天大楼像是巨人并肩站立,夜幕降临了芝加哥城,高架铁路在列车经过的时候洒下明亮的火花,行人匆匆,霓虹灯闪亮。



他和芬格尔在芝加哥火车站度过两个晚上了。



虽说傻子兄的才知道他可怜的遭遇之后,给路明非打了很多钱,还发了一大段话,大致意思就是让他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但是路明非还是没有接受,他还是很不好意思的。他只拿了一小部分钱在火车站旁边一个小旅馆住下。



芝加哥火车站没人知道这趟神秘1000次支线快车。路明非以为的韦斯莱也没有带给路明非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可以确定的是,1000次快车确实不需要穿墙。



芬格尔满不在乎,他说对他而言每次返校都是这样的,怪只怪他们阶级低,阶级高的学生到达车站就会有车来接,从vip通道上车,不会引起任何骚动。



路明非不得不问他俩的优先级有多低。芬格尔说大概和中世纪的农奴阶层差不多。路明非心情低落,芬格尔安慰他说其实比农奴低的也有,有人的阶级好像骡子。



候车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俩了,芬格尔抱着课本四处溜达,念书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路明非把毯子裹在身上,蜷缩在木质的长椅上。他的意识渐渐地有点昏沉,隐约听见远处的钟声。



他猛地一惊,不知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疯狂、瑰丽而又真实,似乎他曾亲眼目睹那壮丽的一幕。



为什么会有那么单调的钟声?路明非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是在芝加哥,外面是熙熙攘攘的公路,声音嘈杂,人声鼎沸。为什么他能听到的只有那个单调孤独的钟声?附近本该没有教堂。



他从长椅上坐起来,一轮巨大的月亮在落地窗外缓缓升起。月光泼洒进来,仿佛扑近海岸的潮水。整个候车大厅被笼罩在清冷如水的月光之中,窗格的影子投射在长椅靠背上,一个男孩沉默地坐着,抬头迎着月光。



路明非四下张望,找不到芬格尔,门口的警卫也不见了,远处赛百味的三明治店熄了灯,这里只剩下他和那个男孩。他觉得很奇怪,却不敢说话,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此刻候车大厅里有一种让人不敢打破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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