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状态疯狂。



干枯的手指，伸进嗓子眼，想要掏出什么来。



良久。



他瞪着通红的双目，躺在了轮椅上。



“我发现的事实，让我整整两百六十多年，不敢合眼睡觉。”



“孩子，我是个罪人，你知道吗？你知道这些年，我的内心，有多么煎熬！”



“我无时不刻，不想死掉！但是我一想起，我那些亲爱的哥哥姐姐们，临死前要我守护人族，我就不敢死。”



“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老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



“脱困的时候，我七哥已经神智不清了，他想要坠下山崖，却被我拉住。结果……我发现七哥，身上的肉，被他自己挖掉几大块。”



“这时候我才恍然明白，为了让我活下来，大哥，二姐，三哥，四姐，五哥，六哥，七哥，都是割自己的肉喂我！”



“我能活下来，是把他们全吃了啊！最疼爱我的那些人，被我吃了！”



陈老身上冷汗涔涔。



当他发现了这一个事实，他就一直不能忘怀。



回来的时候，闭上眼睛，全是血淋淋的，熟悉的音容笑貌。



吓得他再也不敢闭眼。



吓得他想要一了百了，直接死掉。



可是拿起刀。



眼前浮现的还是血淋淋的音容笑貌。



他们轻轻的喊着自己的外号——“小老鼠胆你不能死，要活着，守护人类。”



陈老老泪纵横。



他捂着脸，情绪崩溃。



林七夜和祝玉衡都心有戚戚然。



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的人身上，都会让人崩溃。



身边至亲的战友，为了最小的，最有天赋的孩子能够活下来，能够让人类留有一线希望。



不惜割掉自己身上的肉，偷偷喂给孩子吃。



未来不让陈老发现，他们会坠下山崖，粉身碎骨，不留痕迹。



可最后一个，可能是逃亡太久，烤至亲战友的血肉太久，理智失去了平衡；可能是以为自己还要割肉喂一段时间，才能让孩子有更大的生存概率。



他露馅了。



让孩子发现了这一切。



于是。



导致陈老在内疚和罪责中，不眠不休，活了两百年。



陈老的队友们错了吗？



没有。



他们爱惜陈老的天赋，把陈老当作人类的希望来看，被邪魔族包围后，不惜割掉自己的肉，给陈老铺一条生路。



他们哪怕死，都要给人类一线希望。



也正因为他们的割肉行为，才让陈老活下来，靠着【言出必行】，苦苦支撑两百六十年。



但是陈老错了吗？



陈老那时十九岁，被至亲的队友叫做小老鼠胆，一定是个胆小的弟弟，他的至亲队友瞒着他，喂他吃肉，他一开始都不知道自己吃的肉是什么。



到了最后。



才发现这一崩溃的事实。



他们都没有错。



错的是世道。错的是邪魔入侵。



可是。



林七夜能够理智分析，却无法理智开口安慰陈老。



因为吃至亲血肉的是陈老，其中惨痛，只有陈老自己清楚。



任何的安慰，都抚平不了那份自我归咎和自我责备。



林七夜只能叹了一口气。



一旁，祝玉衡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