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食记距离青萍巷并不近,但是再长的路也会走到尽头,齐慰放下手里的鞭子,任凭骡子自己前行,他转过身,掀开车厢正前方用油布遮着的小小窗口,没头没脑地说道:“阿绮,我想帮你一起照顾儿女。”
李绮娘抱着那只汤婆子,心里正乱着,忽然听到这句话,她猛的一怔。
与这句话一起传进车厢里的,还有潮湿的冷风。
被冷风一吹,李绮娘原本纷乱的头脑忽然就变得清明起来。
她迟疑一刻,道:“我一个人照顾他们,以前可以,以后也能。”
这就是不用别人帮她了。
齐慰失笑,是啊,李绮娘不但独自照顾一双儿女,而且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她有儿有女有姐姐,还有自己的酒楼,以及一群视她为主心骨的伙计。
现在的李绮娘,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拿起菜刀保护女儿的悲情妇人。
此时此刻,他提出要帮她照顾儿女,岂非可笑?
“我的话说得不对,其实需要照顾的人是我,我这人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我常年在外,京城里认识的人不多,以后少不了要劳烦你帮忙照顾,你可否嫌弃我?”
他问可否嫌弃他?
李绮娘的心跳快了几拍,若是齐慰问别的,她可能会拒绝,可偏偏齐慰问她可否因为他什么也不会就嫌弃他,这怎么可能呢。
“您是大英雄,受人爱戴,怎么可能被嫌弃?”
齐慰苦笑:“人无完人,世事都有两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当年发妻生产时,我未能赶回她的身边,她去世,我亦不在,在很多年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尚在人世,每当午夜梦回,想起这些事,连我自己也会嫌弃自己。”
像有一只手,在李绮娘的心上猛的揪了一下,很痛,是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痛。
李绮娘想,这或许就如齐慰心里的苦楚,这苦楚是说不出来,也没有办法说的,世人只知定国公齐慰是大英雄,大忠臣,他马踏胡虏,令鞑子闻风丧胆,可有多少人知道,就在他将鞑子击退的时候,他的发妻正在生死关头。
而他,却连儿子被人换走都不知道。
“不,国公爷,我从未曾嫌弃过您,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先夫人泉下有知,她也不会怨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