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旧京可有落脚之处?”
下午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子,慵懒地照进屋子,柔柔软软,带着不知名的花香,照在齐慰的脸下,投下半边阴影。
“我在旧京有座酒楼,临走时留了娘家的老仆照看,就是不知道经过一场战乱,是否还安在。”
李绮娘的声音既不娇柔,也不纤细,语速有些快,但是咬字清晰,透着爽利。
齐慰点点头:“如果已经毁于战乱了呢,你们岂不是还要租房子?”
“那倒不必,家姐在旧京有处宅院,我们可以暂时借住。”
李绮娘说的是借住,而不是住进去,齐慰心中叹息,这个女子,一直很要强,从不愿依靠别人,以前在颜家时如此,和离后带着女儿开铺子亦如此,如今找到亲人还是如此。
“那还好。”
齐慰略一沉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笔,又裁了一张小笺,提笔在上面写着什么,李绮娘不明所已,她发现齐慰写字的样子非常儒雅,不像武将,倒像是一位饱学的大儒。
齐慰放下笔,又在小笺上盖上小印,见李绮娘正看着他,歉意一笑:“听你说起自家的酒楼,我忽然想起我那国公府来了,说起来也有几年没有回去了。”
这倒是李绮娘没有想到的,她问:“迁都之前您没在旧京?”
“没有,那时我在打仗。听闻迁都的消息传出,旧京大乱,很多官员带着家眷还没有出城,家里的宅子便被洗劫一空。那处宅子是太祖赐给先祖的,一砖一瓦皆是帝恩,李娘子回到旧京,若是有空,就辛苦你过去看一看,我倒是不担心宅子被拆掉,就是家中的几位老仆,全都是以前跟随家父上过战场的,我常年在外,便留他们在府里荣养,却没想到,如今竟是生死未卜。”
齐慰说着,把那张短笺递了过来:“这是地址,府里的管家名叫齐忠,已年过六旬,几年前耳力便不好了,你和他说话的时候,声音要再大一些,若是他还说听不清,还请你不要见怪。”
李绮娘接过短笺,见上面的墨迹未干,便小心翼翼拿在手里:“国公爷放心吧,我到了旧京安顿下来,便去您府上看看。”
“好,那就先谢过了,不过,李娘子去看过之后,能否把府里的情况写信告知于我?”说到这里,齐慰顿了顿,见李娘子目光沉静,并没有不耐烦的情绪,便补充道,“从旧京到平城,路途遥远,即使李娘子写了信,也不知何时才能收到,或许在途中出了差错,收不到也有可能,既是如此,那就不劳烦李娘子了。”
他那句“收不到也有可能”,让李绮娘心里一阵酸楚,齐慰说他已经几年没回去了,是不是自从国公夫人去世之后,他便很少回去了呢。
李绮娘想起被柴姝养在身边的齐缨,又想起珍珠说的,齐慰被用铁链锁住的事,心中的酸楚越聚越多,国公爷对谁都好,哪怕是家里的老仆,他也要让他们住在国公爷里荣养,这么好的人,为何要独自承受那么多?
“国公爷这话说的,就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哪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到时我让小满帮我写,别看他的年纪小,字却写得工工整整,对了,国公爷想来也听福生说了吧,小满是我儿子。”
齐慰早就听福生说过,李绮娘收养了一名小童,前些日子,小童也住在柳树胡同柴晏的宅子里。
“嗯,我听福生说过,小儿尚幼,大人的事就不要告诉他了,再说,我看信的时候,也只会关心信的内容,又岂会留意字写得如何。”
李绮娘明白了,以国公爷的身份,来往信件都是极私隐的事,即使是小孩子也不太好。
“好的,那到时我就自己写。”李绮娘爽快答应。
齐慰心情愉快,李绮娘向他告辞时,他却把她叫住,叫了小厮进来,吩咐几句,那小厮出去,很快便捧着一只锦盒出来。
李绮娘见那锦盒是扁的,有些疑惑,齐慰把锦盒递给她,她没有伸手去接,齐慰温声说道:“这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而已。”
李绮娘一怔,她的东西?
她的东西为何会在国公爷这里?
她接过锦盒,迟疑着却没有打开。
齐慰微笑:“不打开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