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岩峰半跪在床边,熟练地取下伤员身上的纱布,检查伤口情况,然后换药,重新包扎。整个过程中,面前的男人始终都处在迷迷糊糊的梦境里,气色比徐岩峰最初见到时好了不少,但依然苍白而又虚弱。
对方是亚马逊雨林里一个小部落的酋长,这里最尊贵也是最勇敢坚毅的男人,他曾直面过林间的巨蟒和美洲豹,被人称作绿色地狱的雨林不过是他熟悉又赖以生存的土地。
另一方面,他还是开明且充满智慧的。男人并不像丛林深处那些与世隔绝的部落成员,只相信自己的勇武,蔑视所有外来者和他们的文化。恰恰相反,他深明知识的伟力,也清楚的认识到外面的世界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鼓励族人们和外界接触,倡导他们学习外面世界的语言,并费尽心血送自己的孩子离开丛林,去城市里读书。在巴东这样的国家,作为一个土著人,他却做的比巴东绝大多数国民都要更好。
徐岩峰将换下的染血纱布装进塑料袋中,准备带走统一处理。他站起身,等候在旁边的年轻女孩立刻快步上前,用生涩的英语问道:“医生,父亲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记得按时给他换药,照我教你的做。”徐岩峰半比划着说了半天,终于跟女孩交代清楚照料病人的相关注意事项。
他缓缓走向木屋之外,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躺在竹床上的男人,后者还没有醒来,女孩正用沾水的布条擦拭着后者的额头,为其降温。
那是个了不起的勇士,他会挺过去的。能击败这样的男人的只有时间的伟力,又或者是9毫米口径的手枪子弹。
是的,男人受的伤是枪伤,源于不久前他带人去和伐木营地的负责人理论的那天。
那一天,他带着部落里几个强壮的勇士前去伐木营地,应邀参加关于搬离这片森林的相关事项以及补偿条款的商讨。
酋长并非盲目之徒,实际上他心中很清楚坚持留下只会给部落带来灾祸。但这次不是简单的传统守旧观念所带来的冲突,它涉及到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更贴切的说法是隐患。因此酋长打算在谈判中提到这点,至少给出相应的警告。
最开始的谈判还算顺利,斯科伍德伐木集团虽然是帮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但此时正处于新式设备研发成功,急需拉拢投资的关键时期。他们并不希望发生太多纠纷、引起巴东政府和社会舆论的关注,在补偿力度上甚至可以说诚意十足。
可就在双方完成初步谈判,酋长准备私下接触对方高层,向他警告关于自己祖上传下来的那件事时,冲突爆发了。
位于休息室的部落勇士不知为何闯入了伐木工们的宿舍区,并与他们爆发了大规模的争斗。
最开始只是谩骂外加拳脚相加的斗殴,空有蛮力的伐木工们被战斗经验丰富的土著战士完虐。咽不下这口气的工人们,到存放装备的车间找来了伐木工具,土著也冲进保安室,拿回了进入营地前上交的武器。
冲突正式在这一刻升级,由个人械斗演变成土著部落和伐木集团的战斗。酋长和伐木公司高层赶到现场时场面已接近失控,混乱中,不知是谁开了第一枪,子弹击中了一位部落成员。
之后发生的事便很难准确形容,土著部落和伐木集团各执一词,总之是更大的混乱,更激烈的战斗。伐木公司的安保部下场,部落勇士也采用弓箭还击,边打边退。
最终伐木集团将土著人赶出了营地的范围,击毙三人,击伤数人,伤者包括对方的酋长。而他们自己也有好几个工人受伤,一个倒霉蛋被飞箭射穿喉咙,后因抢救无效死亡。
这场莫名其妙的流血事件让部落的处境变得岌岌可危,逃回部落后的酋长竭力安抚了族人,让他们不要去营地施加报复,以免因为匹夫之勇而造成更加无法挽回的后果。
安排好一切后,酋长便因为伤势的恶化发起高烧,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之中。失去了主心骨的土著部落雪上加霜,所幸伐木工们害怕报复,伐木场暂时停工,在城市上学的族长女儿也听闻了这件事,急匆匆地赶回了家。
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群叫雨林之心的环保组织成员,他们带来了来自社会各界的人道主义援助,包括各种物资,药品,还有医生。
徐岩峰从族长的营帐里走出,面带微笑向每个见到的人点头示意,装出热心的样子关心每个土著的身体健康。即使他们可能根本听不懂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