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动静不对、被王缙迁怒。
空气仿佛凝滞,正堂中落针可闻。只有不眠和尚一人粗重的喘息声,在堂中荡起微微波澜。
众人默然许久,王缙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名宿卫、又瞥了眼两名侍女,漠然张口道:“你们都退下。凭他,还伤不到本官!”
六人战战兢兢,慌忙恭身退去,堂舍内便只剩下跪着的不眠和尚、与瘫坐着的王缙。
就在不眠和尚不知所措之时,王缙忽地跃起、几步便奔入内室。两息不到的工夫,已抱着一只黄澄澄的剑匣奔了出来,拍在大案上:“仇不眠,你说的那只剑匣、便是如今被悬在了河南府影壁上那只,可是长这般模样?!”
这下轮到不眠和尚目瞪口呆。
望着这只半日来、众人心心念念的剑匣,不眠和尚竟有些语无伦次:“愿来……原来宫使大人早有准备,竟已将这神剑取了来……方才贫僧还在想,几日后该如何在那‘神都武林大会’上使力、帮大人将剑赢回……只是宫使大人方才令人取剑,又是如何力挫各方人马、全身而退……”
“放!屁!”
王缙一声断喝,将跪在地上的不眠和尚吓得一个哆嗦,“这剑匣便是昨日夜里,刚刚从凝碧池捞出的‘如水剑碑’中开出。你告诉本官!为何通远渠那儿,也会冒出来个一模一样的古碑?又为何会开出一模一样的剑匣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一切?!”
王缙声嘶力竭,暴跳如雷,瞬间抛出三个无人能答的问题,惊得不眠和尚噤若寒蝉,一时竟无言以对。
王缙见不眠和尚一言不发,登时怒意更炽,飞起一脚、正中他肩头。登时将个高大壮硕的不眠和尚,一脚踹飞出去,后背结结实实撞在青砖墙壁上,震得屋舍都为之一颤。
不眠和尚坐在墙角,五内翻涌,又闷又堵,终于耐受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抬头再看时,王缙已调运罡气、灌于周身,一双慑人双眸中,已泛起淡淡金光。
王缙忽而挥拳、忽而踢脚,将一腔怒意发泄在堂中陈设的案、几、屏、架等物品上。随着不绝于耳的“呯嗙喀嗤”声响,极尽工巧的木器、塌成了一堆碎木,莹润古朴的三彩瓷器、也碎成了满地残片……原本奢华严整的正堂内,顿时一片狼藉。
王缙满手是血、双目赤红,竟不觉得疼痛。口中犹在自说自话:“若通远渠掘出的是‘如水剑’,我手中这一柄……又是什么?!又有谁人肯信!这洛阳城怎会有两块古碑、两只剑匣?!又怎会有两柄一模一样的‘如水剑’!
我王缙甘居人下,隐忍数载,不惜自请来洛阳、当这小小太微宫使。本欲借神剑气运,再受圣人重用,重领虎狼之师,剿尽蓟州余孽!谁料如今,竟被宵小之人鱼目混珠、以假乱真!贼老天!你是专程要作弄我王缙么!!”
话音刚落,王缙陡然俯身、从狼藉中拎起那只黄澄澄的剑匣,果断高高扬起,便向地面摔去!
夜渐深,风转凉。
暗室虽无门无窗,却在四角留了排水透气的孔洞。堂外的凉意、便透过这些孔洞,渐渐渗透进来。
小蛮打了个寒噤后,忙又拾起“火浣布”缝制的莲蓬衣、披在身上,聊以保暖。
听李长源说到“不情之请”,才又将目光转向刘木匠、看他如何说话。不料刘木匠临机应变,答得也是极有分寸。
李长源也是颇觉意外。微一沉吟,又正色道:“贫道自来修道习武、半官半隐,诸般皆有涉猎。却唯独于暗器打穴一门,所知甚少,常引以为憾!方才贫道未经尊驾首肯,便私自令弟子暗暗记忆这四面壁画,实与偷师学艺、没有分别!
故贫道冒昧一言,恳请尊驾将这门铁钉打穴的功夫、教授给他。明日我便代他备齐束脩之礼,还奉至此间,以谢传艺之恩!不知尊驾所须为何?”
刘木匠听罢,果然迟疑起来。这拜师学艺、自然少不得束脩六礼,更有一套约定俗成的礼序;可似今日这般、已经拜入师门的弟子,竟被授业师父举荐,要其拜入他人门墙学艺,也是闻所未闻!况且,自己并不想开门授徒,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以迟疑半晌、他才摇头道:“道长!恕刘某直言,虽则杨少侠近来侠名远播,但招惹的仇家也着实不少。刘某可不想惹上干系,免得有人登门、砸了我这木作行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