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分足痕,风惊落瓣。
当此之时,一道剑影猝飞疾至,不偏不倚、恰好插入不眠和尚右肩。
不眠和尚吃痛,手中禅杖一抖、险些撤手丢开,连忙杖交左手。口中那《七佛灭罪真言》,却是当即停了下来,只顾龇牙咧嘴、强忍着右肩剧痛,却不敢妄动分毫。惟恐散了这阵法,放跑了那圣姑。
而长剑主人也已奔至,就手拔出玄同剑,懊恼地咕哝了声“偏了”,便要再向不眠和尚后心刺入。
“尔敢!”
王缙当即察觉,长身而起、一剑挑开他攻势,怒声喝道:“小贼好胆,还敢追来此间!本官原有心放你一马,既然你执迷不悟、自己跑来送死,便先成全了你。再慢慢炮制这只妖物!”
来人自是杨朝夕。
方才他奔出明德宫,远远便瞧见这边飞花走叶、龙旋冲天,当即辨明方位,发足急奔。
待一番穿林绕树、奔至近前时,才见柳晓暮躺在一片金光四射的阵法中央,七窍渗出血渍,表情痛楚难当。而五僧两尼便围在四周,手杵禅杖、口诵经文,面上毫无悲悯之意。
更可恨的便是王缙,正托着座精巧玲珑的紫金小塔,塔现七色宝光,源源不断射入阵中。宝光好似无形铁纱,一层一层罩在柳晓暮身上,压得她裙衫紧裹、气若游丝。
杨朝夕登时大怒。内息奔涌间,许多先天、后天二气透出毛孔,沿着手臂,灌注在玄同剑中。旋即将剑一扬,甩向距离最近的和尚后心,却是要先袭杀一人、扰乱阵法,再趁机将柳晓暮拽出。
孰料长剑被罡风一带、偏出数寸,却扎在了那和尚肩膀。那和尚倒也硬气,竟强忍疼痛、将禅杖换在左手。那阵法只是荡起一阵涟漪,便又完好如初。
一剑偷袭不成,王缙却已暴怒。当即将紫金小塔往怀里一揣,旋即抽出背后承影剑,便向杨朝夕劈来。
杨朝夕见他又要使剑,却是不惧反喜:方才与王缙一番拼斗,其实尚未尽兴;且心中对无为剑旨的一番领悟,也才刚有了些眉目。谁知这王缙说走便走,全然不顾他百爪挠心的感受。此时追到这里,既为救人、也为对招,当真是一举两得。
眼见承影剑挥劈而至,杨朝夕却阖上双眼、仿佛束以待毙,静静感知那剑锋划开东风、切断桃枝、斩过花瓣的细微声响。
待杀气迫至身前,双足早蓄好了气力,斜斜一转,身体便又险险避开这当头一剑。旋即右腕疾翻,玄同剑跳转而上,就着翻转之势、斜斜斩中承影剑的剑脊,登时便爆开一蓬火星。
“呯叮!”声响清越,尾音却显短促,仿佛忽然哑了下去。
杨朝夕微感不对,待定睛瞧去,玄同剑一侧锋刃、竟又崩出一道豁口来!
承影剑,不愧是上古名剑,也不知先人是如何锻造出来的。历经千载,流传至今,单凭剑脊、便能将寻常兵刃崩开。若再对上剑刃,也不知手中玄同剑、还能抵挡几个回合。
想到此处,杨朝夕倒不气馁,既然王缙逞兵器之利,自己便借剑法之奇来应对。再出剑时,俱是避其锋芒、以守为攻的打法,看似消极窝囊,却是十分有效。
不过斗了数息,王缙便又暴躁起来,对他这种缩头缩脑的打法,几乎急得跳脚。不由冷嘲热讽道:“小贼,你这缩头乌龟剑法,定是李长源的独门绝技吧?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都是一般贪生怕死。”
杨朝夕知他欲行激将之法,便压住怒火道:“老贼,你不过是借兵刃之威,才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倘或赤手空拳,能敌得过小爷几招?”
王缙久居上位,何曾遇到过这等无礼顶撞的小辈?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再看那“七宝缚妖阵”中,金色雾障渐转稀薄,原本躺在阵心、几乎垂死的圣姑,竟有复苏之象。便知少了“寂灭浮屠”镇压,想要灭杀圣姑、无异于痴人说梦。
于是看向杨朝夕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杀意与憎恶。便又弹出一剑、直取杨朝夕小腹:“到底是兵刃之威、还是剑法之强,小贼你瞧明白了!免得到了泉下,说我王缙胜之不武!哼!”
这一剑动了真怒,却也将“游龙剑法”的磅礴之势催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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