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死仇。何故方才甫一出手,便是致人死命的杀招?!”
王矬矬听是杨朝夕声音,便只顾满口污言秽语地咒骂,并不搭腔。反而是白杆杆叫道:“短命龟儿!若非你那日撒石灰,害得我和幺哥瞎了眼窝,老子两个哪里混得这般德行?!我弄你先人板板!!”
白杆杆骂完,还不解气,竟拖着王矬矬往这般一滚、便要一口往杨朝夕身上咬下。
牛丰年挥棍便要打开,却被杨朝夕拦下。一手架住白杆杆下巴,声音微沉道:“两位!小道虽恨你们两个助纣为虐,却也不屑那下三滥的手段。那日洒石灰的、却是另有其人,乃是德懋坊武侯铺武侯董仲庭。如今这人已叛出公门、投靠了田承嗣,你们若要找这祸首报仇,便去魏博镇寻他罢!”
白杆杆听罢,仰天一声哀嚎,竟呜呜咽咽痛哭起来。王矬矬也停下了咒骂,口中只重复着一句:“我不信!我不信!啷个龟儿子你豁我……”
牛丰年这才听懂了些来龙去脉,见两人失态如斯、又引来小民围观。当即牛眼一瞪:“都愣着作什么?!先把这两个狗辈嘴塞了、带回乞儿帮,听龙帮主发落!”
杨朝夕终是心生不忍。这“巴州双杰”背靠元府,确是做了不少欺男霸女、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此时落得这副丧家犬一样的惨状,已算是罪有应得。
此时见二人要被牛丰年等人带回,担心龙在田一怒之下、将两人掌毙。当即端起客卿长老的架子来,令牛丰年等人寻了一驾板车,载着“巴州双杰”,一路往北行去。
群丐褴褛,招摇过市。
不光行人纷纷掩鼻躲避,便是见此情形的不良卫、也默契的扭头走开,不愿理会这些臭叫花子们的闲事。
群丐簇拥着杨朝夕、牛丰年两人,行经南市时,竟只与坊门外浓荫下的乞丐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向东而走,丝毫没有进入的意思。
杨朝夕狐疑道:“牛掌钵,咱们不入南市、却是要转去哪里?难道龙帮主此时不在帮中,却在别处做客?”
牛丰年一拍脑门,忙自嘲道:“啧!瞧我这记性!见了杨长老只顾欢喜,竟忘了将这桩大事向你禀明!”
说话间,又挥手在瘌痢头上猛拍了几下,才向杨朝夕抱拳作揖道,
“便在前几日,龙帮主已携帮中一应弟子、迁到了我乞儿帮新址。新址便在永泰坊中,是祆教那个覃大善人捐来的宅院。乔迁前一日、本已派了弟子转告杨长老,奈何苦寻你不到,只得作罢……龙帮主这几日为此事,早念叨了几十回,今日可算把你老人家给盼到啦!”
杨朝夕闻言,也不禁莞尔:“牛掌钵不须客套,小道还担不起‘老人家’三个字。那几日小道恰好有事出城,是以错过了教中大事。想来一会见到龙帮主、少不得要吃些排头了。”
牛丰年也附和笑道:“岂敢、岂敢!龙帮主盼你回帮还来不及,岂会为这些琐碎之事埋怨杨长老……”
两人引着群丐,边走边聊,很快便停在从前覃府的乌头大门前。
门额下,三个乞丐已架好梯子,将一方黑底红字的木匾用绳索缒起,徐徐嵌入早已钉好的匾托。然后又取来手指粗细、浸过桐油的麻绳,将木匾后的铜环串起,捆缚在门额上。
乞儿帮帮主龙在田恰好立在门外,正直直望着木匾上“积善堂”三个醒目大字,脸上不由漾起满意的笑容。
听见车轮声响,龙在田才侧过头来,眼眸登时一亮:“杨小友!快来瞧瞧!老乞儿的‘积善堂’终于挂牌啦!”
杨朝夕也是由衷一喜,凑上前来拱手笑道:“小道恭喜龙帮主!自今以往,洛阳城中冻饿受窘之人,便算有了着落。龙帮主如此良善侠义之举,也必为江湖所称道!”
龙在田兴致高昂,当即一拍杨朝夕肩膀:“杨小友!你可当真是咱们乞儿帮一员福将。老乞儿为这事殚精竭虑十余载,却不料今岁你一入帮、这事竟迎刃而解!”
杨朝夕忙谦虚道:“所谓‘有志者、事竟成’,龙帮主苦心孤诣、经营数年,方有今日水到渠成之时。小道不过是顺水推走舟罢了。”
龙在田心中喜不自胜,还要再说,才瞧见牛丰年左手提着只公鸡、右手拖着只细犬,正立在一旁候命。身后是平板车上驮着的“巴州双杰”,此时也早没了气力,皆蜷在车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