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打开券室厚重的木门,阳光宛若有力的有形之物、蓦然照射进了幽深密闭的邸阁地下室,充斥了整个空间。光线的强烈反差,让人仿佛听到了“哗”地一声。
金乡公主的深衣很整齐,仍站在门内、用手轻轻抚弄了一下鬓发,她小声问道:“怎么样?”
秦亮转头看过来,观察了片刻,点头道:“没问题。”
金乡公主的神情仍然有些緊张担忧,像是为了安慰自己似的、红着脸说道:“仲明心细,卿也这么说,应该不会让人看出来。”
邸阁上面厅堂里的丝竹管弦声音、正飘荡在空中,隐约还能听到人们的说话声,离得如此之近。而刚才在地下券室里,竟然听不到外面的所有声音,曹爽建造这地方时、密闭性确实做得很好,果然是密议之所。
金乡公主听着邸阁上的声音,抬头看向秦亮,红着脸小声道:“简直太荒唐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秦亮微笑道:“什么也没发生。”
金乡公主垂下美目,又担忧地说道:“外面的人好像听不到罢?”
秦亮应了一声,刚走上石阶,便回头看落在后面的金乡公主。金乡公主吸了一口气,慢慢抬脚跨步上来,两人对视片刻,相顾无言。金乡公主的眼睛很好看,那种幽然迷离的神态,仿佛平白有一种脉脉情意。
不料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何骏急切的声音,“阿母去哪里了?”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何骏正从东边的台基上赶过来,走得很急。金乡公主见状,脸色也变了。
秦亮却很坦然,沉声道:“我又没动他妻子,长辈的事关他何事?”
何骏急匆匆地迎上来,隐约间已露出一副恼羞成怒的神情。
他看到秦亮在金乡公主身边,眼神更是非常复杂,上前便问道:“阿母为何与秦将军同行?”
金乡公主不动声色道:“我与汝舅(秦亮)在庭院里谈论一些事情。”
金乡公主很心虚,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她还是沉住了气。
何骏沉默了稍许,他的声音道:“是吗?”
金乡公主点了点头。
旁边的秦亮一脸不悦地看着何骏。不过金乡公主既然不愿承认,秦亮也没有多言,显然是为了顾及金乡公主的感受。
何骏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秦亮,终于不再多言。这时金乡公主察觉到,何骏竟然向那地下券室的门、飞快地瞟了两眼。
他知道那个地方?金乡公主想了想,他的先父何晏曾是爽府的常客,何骏以前也来过爽府,即便没去过那券室、也可能听说过。
这个儿子不成器,行事乖张,但并不是个蠢人。何骏不仅能猜测她与秦亮做过什么,竟连地方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好在何骏没有发作,至少避免了更大的尴尬。
三人走到台基上,何骏红着脸向秦亮揖拜道:“多谢秦将军款待,仆请告辞。”
秦亮淡然面对,回礼道:“不过是尽地主之谊。”
至少表面的礼节还保持着,金乡公主见状也松了口气。毕竟今天是何府的人、自己主动过来拜访,本就有讨好结交的意味;如果何骏当场翻脸,确实会理亏说不过去。
金乡公主也揖拜道:“那我们不多打搅了。”
秦亮道:“都是亲戚,无须客气,殿下可以时常过来走动。”
几个人从后门进屋,走到邸阁上的西屋。叫上卢氏,他们又与诸宾客道别,遂离开了这里。
金乡公主与卢氏同车,何骏竟也走上了这辆马车。一行人离开卫将军府,同车的何骏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你们谁在上面?”
起初金乡公主没回过神来,片刻后才蹙眉看着对面的何骏,恼道:“没大没小,岂有此理!”
何骏没有回应,只顾埋着头、一副憋屈心痛的样子。以前他为人嚣张跋扈、玩世不恭,如今性情却也好像变了不少。
卢氏也一脸吃惊,立刻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金乡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