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忘了?
不, 不可能。
净涪先用眼角余光瞥向那位练气小修,略一沉吟之后, 他索性大大方方地转头看了过去。
如果眼前这位真的对他存有恶意, 那他此时也必定会像方才一样, 连这样的疏漏都会给下意识忽略过去。
净涪佛身心神涌动, 面上却收拾得很是妥当, 不曾显露出半分。与净涪隔着一臂距离并列行走的那位练气小修有没有察觉到净涪佛身不能确定,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位练气小修还在热情地与他介绍面前这乘华镇。
隐在识海世界里潜心修持的本尊与心魔身此时已悄然显化出身形, 静默地观看着面前事态的变化。
练气小修察觉到净涪的目光,便停了脚步转头看来。
“......怎么了吗?”
净涪单掌竖在胸前,定睛看着那位练气小修, 略有些愧疚地问道, “只是忽然想起来,小僧还没有请教过檀越的称呼......实在是失礼。”
练气小修听得, 当即就笑。
“我还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为的这个......净涪法师你真的是太客气了。”
净涪不说话, 仍只正色看住他。
练气小修想了想,将那肩头上扛着的锄头放下杵在地上,单掌竖在胸前与净涪还了一礼,道,“张远山, 南山下一老农,见过净涪法师。”
净涪躬身回礼,站起来时候, 他与识海世界里的心魔身、本尊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自称南山下一个普通老农的练气小修就这样一路引着净涪回到了他在乘华镇里居住的小院。
将小院中的一处厢房分派给净涪之后,这张远山就又忙活着准备晚饭。
净涪看着他出了厢房,将这处空间留给他。
将手中的心灯灯盏搁置在身侧案桌上,净涪也在案桌边上的蒲团坐了。
心灯灯火在灯盏里燃烧的同时,却仍然以净涪为中心,散作无形的火星,寻着天地间的死气而去,将那些因劫难死在乘华镇周遭的生灵尸骸焚烧成灰,才裹夹着微弱的星点回归心灯灯盏中。
哪怕此刻他停留在这不知深浅的张远山居所,也没有停下催动心灯灯火的动作。
心魔身往外看得一眼,笑问,‘你不怕惹怒了那张远山?’
佛身将心魔身的问题听得清楚,却悭吝得不曾给心魔身分去一点目光。
心魔身也不生气,他支起手肘,拿手掌托住下腮,给自己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
‘行吧,且当我没有问起这个问题。’
本来就是一个不需要解答的问题,他将它拿出来,就是要缓和一下识海世界里的气氛而已。谁曾想,佛身与本尊愣是没有一个愿意接茬的?
净涪本尊转眼看了看心魔身,心魔身抬起眼睑来接住了他的目光,本尊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对于那张远山,你们看出了多少?’
对于本尊的这个问题,心魔身全不意外。甚至就在本尊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就应话了。
‘很不同寻常。’他道,‘这人,绝对不是我们所见的练气小修那般简单。’
心魔身脸色不变,眼神却相当的幽深。
‘但有一点,他对我们没有恶意。’
净涪本尊与佛身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心魔身就继续说道,‘你们大概都留意到了,那个张远山与我等说话时候,话里有话。这样的次数不少不说,也不如何隐蔽......说实话,如果他有意要对我们做些什么,我们恐怕连反应都来不及。’
说到这里时候,心魔身静默了一瞬,净涪本尊与佛身也是同样的沉默。
是的,这一点非常、非常的明白。
在当时的净涪手上,有正在催动的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