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本已有着一支法脉传承, 足以称宗道祖的时候, 又有几个人, 会愿意将另一支法脉接过来, 再传承下去?
这中间牵涉到的, 并不仅仅是实力的问题, 还是情分与能力的问题。
而两位尊者间既有这样的情分, 也难怪迦叶尊者的修行疑似出现问题之后, 最先出手的不是旁人, 而是阿难尊者。
净涪顿了顿, 忽又问菩提树幼苗道, “你可曾听说过禅宗和另一支法脉的来往?”
菩提树幼苗不太明白净涪问起这个的原因, 但它认真回想过一番之后, 摇头道,“两支法脉之间的来往?就是很寻常的佛门支脉关系吧......嗯,倒是比你们禅宗一脉和净土一脉来得平和。”
净涪望定袖袋里菩提树幼苗的位置,“你确定?”
菩提树幼苗绷紧了头上枝叶, 答道, “我当然确定,密宗和禅宗这两支法脉嘛, 谁还不知道呢!”
净涪点点头, 暗自思索。
菩提树幼苗从衣袖里探出半个身体打量了他一阵,还是不知道这个小和尚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这小和尚来请教它问题这个事实本身,就已足够让它欢喜开怀。
虽然我现在是还小了点,但我也是不差的嘛。这不, 净涪这小和尚就有问题需要来问我呢!
它这样想着,头上的枝叶也是欢喜得一颤一颤的,稀稀疏疏地发出几声气音。
净涪收回心神时候,就看见了这样自得其乐的菩提树幼苗,他沉默了一瞬,却没有多说什么,只转了目光往灵舟之外的虚空看去。
虚空中,原本仿佛流星雨一样滑过灵舟的流光已经在逐渐减少,但那流光中泄露出来的气息,却每一道都要比先前的那些强大许多。
显然,果真又有更强大的修士在听闻沉桑界天地的消息后,赶过来了。
也是,倘若不是自认自己修为超出他人一等,手上握有足以保命的底牌,在落入沉桑界世界之后就再没有修士能从沉桑界天地走出的情况下,他们又怎么会这样前赴后继地往沉桑界天地赶?
菩提树幼苗自个儿高兴了一阵,也察觉到了什么,转了目光看去。看着看着,它周身欢乐的气息渐渐沉了,取而代之的,是更黯淡沉重的气机。
“他们这样赶着进入沉桑界天地......”菩提树幼苗说了半句话,就转移了话题,“小和尚,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呢?”
既不离开,也不踏足,就守在这天地胎膜之外,你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净涪没有回答它,只是沉默得半会儿之后,忽然又收了目光回来,看着菩提树幼苗问道,“关于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那位......你知道多少?”
菩提树幼苗瞥了净涪一眼,又一次对自家父亲生出了沉沉的敬佩。
简直料事如神啊!
它心里这样想着,却暗自轻咳了一声,做出一副成竹在胸、了如指掌的姿态,答道,“天魔......”
它都还没有完全将天魔主的称谓道出,心神间已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激得它不自觉地浑身发抖。
好险撑住,没在净涪小和尚面前露馅的菩提树幼苗利索地改换了称谓。
“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那位啊,我知道的也不多。但却有一句话可以提醒你,”它郑重地顿了顿,望定面前的这个小和尚,道,“天意无常,人心难测。”
它自己其实也不太明白,但这句话即是它父亲特意吩咐它要跟净涪小和尚提起的,那么终于寻到了机会的菩提树幼苗就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天意无常,人心难测?
净涪暗自琢磨着这一句平平常常的话语,心中若有所悟。
天意与人心......
天魔与心魔......
净涪转开了视线,望着前方那片天地,眼中渐渐倒映出一片熹微的亮光。
菩提树幼苗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