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雨琦,姐。
当你们读到这封家书的时候,我想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不让你们难过,这是瞎扯。要是我人都没了,你们还不难过,我的人生过的未免也太失败了。
不过,也不要太难过,人总是要朝前看的。我选择驰援武汉,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在去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
国人骨子里其实是普遍有点拯救世界的浪漫。
这是一种潜藏着,平时不露于形色的情怀。如果不出大事,就完全不会表现出来,庸碌半生也就过了。
但如果出现大灾,这种情感便会像岩浆迸发一样,冲出地面,化身骄火漫地。
这次疫情暴露了很多问题,很多糟糕的错误。大家愤怒之余,普遍的抱怨是:“我帮不上什么忙”,我听过很多人说,都是这样讲。
“我帮不上什么忙。”
说这话的时候往往带着强烈的焦虑和无力感。其实并没有哪条法律规定谁一定得帮上什么忙。
而“能做事”的人都在争先恐后,奋不顾身。
甚至展示出了与平时判若两人的面貌。
我前阵子在协和的毕业生群里看到了一个消息。
一个认识的前辈,搞临床的,爸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马上就要退休的一位老医生。
他平时是个非常斤斤计较且小气的人,铁公鸡当了几十年,都快百炼成钢了,有丝毫便宜都想上来蹭的那种。所以多年前爸你和他来往的时候,我对他印象一直不好。
但这次驰援武汉,医院一征召,听说他是第一时间就积极报名了的。领导考虑到他年龄大了,没有答应,后来又报名几次,也都被退了回去。
针对一线医护的补贴和优惠还没有正式实施,但即便开始实施了,升职加薪评职称什么的,他也用不上了。
最后是没有让他去,他还在发牢骚。仍然用他往日那种尖酸得令人退避三舍的口吻,抱怨着不让他去武汉。
就是这样一个人。
当然不止是他。
我见过刚脱贫的农民毫不吝啬的拿出地里的收获,从过年就不休息保证着城市运转的环卫工,千里奔赴去给学生装信号的铁塔工人,踩着齐腰大雪去修线路的电路工,站在超市和小区门口给人测体温站到腿肿的志愿者,半夜因为太冷在路口打拳取暖的警察,轰隆隆开向湖北的卡车司机……
当然,还有坐在家里积极捐款筹物的普通人。
多数人并没有什么“崇高信仰”,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应该如此。
绝大部分人下意识的认为:眼下糟糕的局面可以改变,我必需为此做点什么,如果我什么也做不了。那么我至少乖乖呆在家,不要给大局添麻烦。
当然,最好我还是想办法做点儿什么。
或许,等灾难过去了所有人都会恢复日常,为着点鸡毛蒜皮的蝇头小利跟世界撕扯不休。
但大难当前时,很多人骨血里潜藏的那一分浪漫,半口侠气,那点虚无缥缈又确实存在的本能抬了头。
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
山河若倾,我敢补天!
这才是支撑我们沿续和传承至今的东西。
知恩之前问过我为什么一定要去。
其实这个问题没什么好说的。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现在,天真的塌了。而我,就是那个高个子。
大势倾轧在即,愿挽天倾者
有我。
在我学医前,爸爸你就和我说过,学医先学仁。
医者仁心,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当我身上穿上这身白大褂时,我就不再是一个年轻人,而是一名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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