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秋天,北风老儿好像比往年来的要早一些,才到了阴历九月中旬,还没有触到冬天的边儿,那风便透骨的凉。
树木的叶子,已被吹的换上了另一种颜色,或白或黄,原来莽莽苍苍的大山,变的斑斑驳驳。
最高兴的莫过于秋风老儿,它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摇的满山的树叶飘飘摇摇地朝下落去。
这是一个雨后的黄昏,那雨滴儿,淋淋沥沥的,时断时续,从早晨开始一直下到了傍晚,现在,终于停了。
崎岖狭窄泥泞的村路上,兰花花在独自行走着,两旁是光秃秃的田野,而秋天的残阳那么大,那么圆,轻飘飘的在树梢上孤独地晃来晃去,好像一个断线的风筝。
兰花花晚上有课。
吃过午饭的兰花花,打着一把油布小花伞,去给孩子们上课。
一进校园,她便看到了张其华站在窗户后面,透过朦朦胧胧的毛玻璃,张其华的那张大胖脸挤在玻璃上,好像在笑,又好像被挤压的变了形。
兰花花看了看张其华,特别诡谲,心里就感觉到特别的奇怪,这弄的他莫名其妙。
放学的时候,陆校长把兰花花叫到了办公室,他先是对兰花花作出的成绩进行了一番肯定,然后话锋一转,简单而客气地说出了让她不要在来学校的原因。
陆校长把话说的委婉而含蓄,含蓄的就像兰花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兰花花始终咬着牙,不发一言。
就在这一刻,她心中的梦想轰然倒塌,拿了这么多年的书本儿,一直是那个梦想在激励着她。
追求了这么多年,回忆一下走过的路,从旮旯村到三岔镇,走过了多少沟沟坎坎啊!
哭过,笑过,平淡过,然而一切又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好像从没发生过,又好像人活在梦中。
不过是从大山深处走到了山脚下,县城里倒有一个家,但那家已经名存实亡。
幸好,身边还有老父亲,马大庆,小小的草垛儿。
兰花花怀着满腹的伤感回到了家中。
一家人正在吃饭。
“回来了?”马大庆问。
“嗯。”兰花花点了点头。
今天的饭菜很丰富,有韭菜炒鸡蛋,野兔肉,还有一碗油焖大虾,一小盆乌龟汤。
这些都是大山里的特产,不花钱的物儿,马三爷从旮旯村里回来时,村民们送的。
那韭菜,鸡蛋是老兰头送的,篱笆院里,老兰头种的蔬菜吃不完,都长疯了。
还有,那十几只老母鸡下的蛋,不几天就攒了一筐,老兰头只好隔三差五的给兰花花送来。
那野兔是大丑送的,他为了巴结马三爷,就把别人送他的野兔,转手送给了马三爷。
而河虾,老鳖则是老德顺送的。
老德顺守着老龙河和芦苇荡,每天划着他的蚱蜢舟下地笼,自然不缺这些水族生物。
特别是乌龟,老德顺简直是它们的克星。
他不但会看,水中有老鳖没老鳖,他扔一个土坷垃下去,立马就知道有无,而且保证一个猛子能拿上来。
只是天凉了,老德顺岁数大了,又有老寒腿,他不想再下到水里去了。
他琢磨出了钓鳖,用一米左右的丝线,一头穿上缝衣针,在挂上一整条蚯蚓。
然后把绳子拴在水边就可以了,夜间的老鳖沿着河沿儿觅食,看到蚯蚓就一口气吞了下去。
只是天气凉了,今天老德顺在芦苇荡里忙了一个上午,虾子小鱼没少捉,只可惜只捉住了一只乌龟。
这只乌龟有两三斤重,估计一定活了不少年头,背上的壳壳都成了深竭色。
而且,那背上有一道一道的划痕,老德顺一看,那是用刀子刻上去的,他才明白这是一只放生鳖。
他想把老鳖放回到芦苇荡,但是看着这么大的野味儿,他心里又有一点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