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课下来,兰花花感到有些吃力。
山里的孩子胆小谨慎,对老师多是崇拜和尊敬,而镇里的孩子,必竟是见过世面的孩子,他们有个性,有见解。
他们提出的问题特别刁钻,有时候把兰花花问的瞠目结舌。
“老师,为什么人要吃饭?”
“老师,天上的星星为啥不掉下来?”
………
兰花花感到了一阵窘迫,看来,是要多看书了。
上午,上了一节语文课后,第二节是音乐课,兰花花便抽了个空儿回到了供销社的家,照顾草垛儿。
下午最后一节是语文课,兰花花上完了课,就接到了通知,今天是周六,例行开会。
全校二十六个教师,开会的来了二十四个。
张其华没有来,他接到了一个活儿,三岔镇南边有个柳林湾,那村的有个养老母猪的专业户盖猪圈,请他去夯地。
课一上完,他就扔下课本,几步跑到教室后面的手扶拖拉机上,开起来就跑,生怕耽误了挣钱。
刘凡忠也没有来,今天没有他的课,他让人捎来了纸条,他的婆娘生病了,家里的四五亩地都要插秧,就全指望着他一个人了。
陆六甲先是肯定了大伙儿的成绩,接着话锋一转,他向民办教师们说了一个好消息。
鼓励大家自学成才,参加**高考,一旦考上就有了文凭,转正就有了希望。
这令兰花花心里又升起了一线希望,毕竟她的功课一直没有落下,有空闲的时候,别的婆娘们,来麻将,聊聊天,东家长西家短的,兰花花从不参与。
兰花花就喜欢一个人抱着本书,静静地坐在那里看。
用马大庆的话说就是,“中了书本的毒,人变傻了。”
周侠老师有急事,她的丈夫是兵哥哥,写信告诉她,探亲今天到家,让她在村口接他。
“还有别的事没有,不然,我就走了,校长,我现在有急事。”周侠老师着急地说。
“好吧,那我告诉大家,明天是星期天,大伙儿都来校园里植树。”陆校长干脆利索地结束了会议。
兰花花回到供销社的时候,马大庆正抱着草垛儿发呆。
供销社己经名存实亡,马大庆和兰花花商量着,不如回天堂县去,帮助父亲,好好侍弄那个汽水厂。
但是,一家人都回去了,都啃那个半死不活的汽水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再破产了,连个退路也没有。
老话说,生意养人,地养家,在农村,好歹有那二亩地,能种个水稻,老苞谷,有了这些东西,就不会饿肚子,就能活下去。
城里的汽水厂,两人心里都明白,那只是一个空壳而已,并不像马三爷说得那么天花乱坠。
两人心里都明白,要不是大伯父马爱国回来了,资助一笔钱,恐怕卖完全部家当,也不够还账的。
回县城吧,又怕破产,在农村吧,又没有出路,这就是狗咬狼,两怕。
兰花花和马大庆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两人商量了半夜,最后还是兰花花说服了马大庆。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小镇有小镇的好处,譬如说,混了这么些年,小镇上该做什么生意,什么季节最畅销,心里都倍儿熟。
小镇的生意,就是熟人的生意。
更重要的是,兰花花又复述了一遍陆校长的话,现在有许多老师都在充电自学,去参加**高考,考上了就有了文凭,这就离转正更近了一步。
转了正就端上了铁饭碗,这是每个民办教师梦寐以求的。
马大庆也不想回到天堂县去,那里虽说有儿时的玩伴,但是一想到用那廉价的自来水,装到瓶子里就能变成白花花的人民币,挠破脑壳他也不相信会有这种好事。
最终,马大庆咬了咬牙,继续留在小镇。
留在三岔镇上,兰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