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个好差事,整天在屋子里教孩子们识字,风刮不着,雨淋不着,不出力不流汗的。
不但上课时间少,而且有星期天,寒暑假,这和吃商品粮的城里人没啥区别。
更令人羡慕的是,一年三百六十伍天,天天都有工分,这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
这是一块大肥肉,又有多少人想吃啊!!!
作为旮旯村的一把手,大队长周庆三成了香饽饽,每个想当民办教师的人,都得先过他这一关。
经过了周庆三的允许,才能被推荐介绍,到公社里进行考试,择优录取。
首先,周大队长的七大姑八大姨,三亲四友,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拐弯亲戚们,都纷至沓来。
送鸡的送鸡,送鸭的送鸭,还有的直接给周庆三塞钱。
譬如大丑,就偷偷的跟周庆三塞了二十块钱。
周庆三意外地发了一笔横财。
兰花花没有送礼,因为她觉得自己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这个滋味非她莫属。
兰花花在干活的时候,也见到过几次周庆三,她问起推荐的事,周庆三总说,
“这点小事,你就放心好了,你是第一个被推荐对象。”
但兰花花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她也劝说过父亲,让他偷偷地给周庆三送礼,哪怕几个鸡蛋也行。
但老兰头又耍开了驴脾气,就是不送,爱咋的咋的。
兰花花没有办法,只得盼望奇迹出现。
只到那天见了大丑,兰花花才着了急。
大丑问,“兰花花,我去公社看了,墙上贴的考试名单里怎么没有你?”
兰花花刚从田地里回来,听了大丑的话大吃一惊,顾不得身心疲惫,一口气跑到了公社里。
果然如大丑所说,那公社院墙的海报上,没有她的名字。
兰花花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趴在床上就痛哭了起来。
“闺女啊,你又哭啥?”老兰头正坐在门槛上抽着烟袋,见了大吃一惊。
兰花花连忙把原因告诉了父亲。
“哪能这样呢?哪能这样呢?”老兰头一听急的直搓手。
犹豫了片刻,老兰头从床底下掏出了一个瓦罐,从里面掏出了十来个鸡蛋,用围裙包了,趁着夜色,提溜着去了周庆三家。
昏黄的煤油灯下,周庆三正在啃鸡爪子,见老兰头来了,没有理他。
老兰头知道周庆三还在生他的气,有点忐忑不安,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待鸡爪啃的溜光贼净,周庆三淡淡地说了一句,
“来了。”
“唔,队长,我,我……。”老兰头连忙把鸡蛋摊在了桌子上。
“是为兰花花的事吧?”周庆三又问。
“是。”
“兰花花不适合教书?”周庆三说。
老兰头浑身一抖,“为啥啊?她可是咱村第一个高中生。”
“让兰花花复读,去考大学。”周庆三说。
这话又把老兰头惊了一跳,公社里办的高中早已倒闭,要复读,全县只有一所高中,离旮旯村一百多里。
去县城上学,住哪儿?吃哪儿?家里常常捉襟见肘,又去哪儿弄钱呢?
实力不允许啊!
“队长,你帮忙想想办法吧。”老兰头有点哀求。
“我想办法?当初我求你帮忙的时候,你怎么不想办法,牛同志求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想办法?”
周庆三越说越生气,把鸡骨头狠狠地一丢,“哐啷”一声,那鸡骨头从盘子里滑了出来,又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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