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娄广秀说不用她拾掇,原来是她想多了,作为一个“赘婿”,她同稻草人的用处差不多,就是个挡箭牌。挡的,自然是那几个巨富又好色的大盐商。
而我们的米乃禾——米小姐,则从头至尾地在同那些盐商谈生意。
徐谨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之前说过两淮盐商几乎代表了全国盐商,而扬州盐商又是两淮——也就是全国盐商之中的顶级。扬州盐商中一般为晋商、梁商,另一半则全部都是徽商,而眼前这三位,就是做得不比较大的徽州盐商。
正与“米乃禾”讨价还价的是一个大窝商。何为窝商?要想贩盐,必有盐引;要领盐引,须凭引窝。贩盐业中有窝商、运商、场商、总商之分,窝商即为取得引窝,自己却不贩盐,而是将引窝租给运商,运商凭着引窝去朝廷纳课请引,自行贩盐。
“米乃禾”要租窝请引,还向另一个场商——也就是将从灶户那里收购来的盐转卖给运商的中间人预订了大量的盐……她要赵明庭阻止扬州盐商取得盐引,是为了自己做贩盐的生意?
“这位赵公子,你能娶到米小姐这样的贤夫人,真是福气啊。”一个盐商乐呵呵地内涵道。
徐谨点点头含笑道:“是啊,是小可三生有幸。”
“有这样的夫人,你可得珍惜啊,你不珍惜,可有的是人等着去疼呢。”
徐谨面色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眼中却平平无波。她答道:“自然,禾儿是我的妻子,不必旁人假手,我定会倾心呵护。”说着,与“米乃禾”对视一眼,二者含情脉脉,好不深情。
待这桩生意谈完了,娄广秀带着徐谨回去时,她问出口了:“大当家这番行动的目的是?”
娄广秀双眼阖着,说道:“我前夜说过了,不会轻易就杀了你,也不会绝对相信你。”
哦,果然她就是个木偶人……徐谨碰了一鼻子灰,闭口不再问了。
“其实我同徐广廷约定的期限不是半个月,是七日。”
“啊?”徐谨傻眼了。怎么会是七日,少了一大半,那不就是还有两日了?他们又是何时约定的?她试探地问道:“你怀疑水寨里有内鬼吗?”
“不是。”
“……”那她前夜当着众人的面……
“不用怀疑,是肯定,寨子里一定有内鬼!”
听了娄广秀的话,徐谨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张张相识不久的面孔,他们之中竟然有替东边办事的……再看娄广秀,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相信无论是哪一个,她都定然会伤心的。
这时娄广秀突然又说道:“不过……七日过后是惊喜还是惊吓,就不一定咯。”
赵明庭啊赵明庭……徐谨心说,你可千万别让扬州的那几大盐商取得新盐引,不然我永远都去不了东胡,接不了我的挽挽了。
回到客栈,娄广秀取下钗环,洗掉胭脂,换上了原先那套酷酷的衣裳后带着阿四又出去了。这次她并没有带着徐谨,而是让她自己出去游玩,只有一点,不要妄图逃跑,太平府有她的人。
徐谨撇撇嘴,娄广秀前夜在最后关头以半月之期保了她,现下又对她不设防,让她在太平府自由行走。她若一走了之,不知水寨的人会作何反应。
走着走着,肩膀被人大力撞了一下。徐谨脚步踉跄,稳住身形后怒视那人,却只看见他的背影。他是……
她揉着肩膀忙跟了上去,被那人引着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中。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不是在扬州吗?”徐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明庭大手伸向她,抚弄着她的下巴说道:“探子传信说娄广秀将你带离水寨,来了此处,我不放心你就赶过来了。”
下巴上一阵瘙痒,徐谨躲着他的手又问道:“那盐引的事呢?她说你们约定的是七天,这不是眼看着就快到了。”
“嗯,那几大盐商好像得到了消息,正紧锣密鼓地租窝。扬州贩盐的太多了,有人既是窝商又是运商,那几人又不是寻常的小贩,好不容易寻到大窝商,也被徐氏商号截了胡。”
“那如何彻底断了他们的盐路?你拦几日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