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到义庄,堂屋破败,到处是用来驱魔往生镇煞气的白色经幡,一进到这里就让人觉得窒息,整颗心都沉静下来。
这个地方不大,萧瑟而凄清,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徐谨听到吉木哈向外奔跑而来的声音。
奇怪的是,它见到她并没有跑过来,而是停在屋子门口,仿佛在等她过去。往日的吉木哈凶猛神气,毛光锃亮,而眼前的吉木哈俨然变成了一只再普通不过的流浪犬,身上的黑毛脏乱,一绺一绺得打着结,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它喂食,徐谨只觉得它现在很萎靡,义庄的屋子门槛是有规矩的高度,它跳不出来,而且仿佛连叫也不会叫了。
一人一狗在雨幕中对望,将他们牵连在一起的于屋中白布之下沉睡。他们好像在说:
怎么办,我主人没了。
——是啊,你主人没了。
义庄墙根儿处长满枯草,院中停着几具尸体,像这种无名尸,即使下了大雨也没有人管。如果这当中有阿日善的尸体,恐怕徐谨会忍不住将看守义庄的老头儿揪出来暴打一顿。
在偏堂中打盹儿的老头儿并没有醒过来,在这种地方都能睡着,想来也是习惯了。
徐谨穿过院子来到吉木哈的身边,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獒犬同人一般需要安慰,头枕在她怀中蹭了蹭,随后咬着她的衣摆引她进去。
……
东胡人去世,有天葬和火葬两种说法,天葬是给尸体换上新衣,放在勒勒车上,勒勒车疾行,尸体掉在哪里,哪里就是吉祥的葬地。草原上的老鹰、秃鹫、狼群等活物会将尸体吃掉,从此身归大地。而火葬就是将尸体焚烧,骨灰一部分洒在草原、河流之上,一部分装于坛中埋葬起来。
阿日善垂死之时一直念叨着“火……火……”,应该就是想让徐谨以火葬的方式处理她的身后事。
徐谨将阿日善的尸体带走,整理干净,给她换上崭新的东胡服饰,还为她画上了艳丽的妆容。在阿日善的尸身被付之一炬时,这位年轻的草原公主安详地躺在木柴稻草之中,她的形神简直比冲天的火光还要绚烂。
她很美,就如同徐谨第一见她时那样惊艳时光。
“徐……徐谨……对不起……我……从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
看着跳跃的火焰,对于这个美丽的误会,徐谨泪流满面。
……
这两日陈同非揪心的不行,赵明庭也一直在徐谨身边陪着她,只是她眼中好像看不到他一般。
直至阿日善的骨灰被收起,赵明庭拦住她要派人将骨灰运到东胡,徐谨紧紧抱着那个瓷坛子绕开他,一个字都没有对他说。
“你够了。东胡人已经不要她了,你指望着将她的骨灰送给布日固德吗?”赵明庭低着头对她说。
“布日固德?”徐谨听到这个名字笑了一下。“她说过,布日固德不是她的亲人。她如今化成了灰,就是被你和布日固德逼的,我为什么要将她的骨灰送给布日固德。”
赵明庭眼神犀利道:“你的意思是本宫逼死了她,所以你也不会给本宫?”
“我说了,你不配。”
“那你要如何?亲自去东胡?本宫提醒你,草原上的人连生肉都可餐,凭你朝廷命官的身份,这个节骨眼上还不被那群蛮子给吃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谨!”赵明庭怒到:“本宫恨不得拆了你!”
……
她自然不会亲自去,虽然她很想送这位命运波折的草原公主一程,但她还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唐栩生。阿日善回家了,回去了她心心念念的草原,关于赵明庭说的那个交易,她也不想再问了。人都没了,知道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交易,是必须要让一个美丽的女子躺在床榻上等死作为代价的呢?
吉木哈自此后一直跟着她,不论她去哪儿它都会跟着,她去国子监上值它会送她到门口,在外面一直等着她,甚至她如厕它也会守在外面。徐谨感慨,没有想到她会与一条獒犬结下这样的缘分。
算一算清涟赶往蜀地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