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扣在馆内诊了半日,直到太阳慢慢落山,天边烧起了热烈似火的霞云,她才被朱庞安那老头儿放了回去,饭都没管。
用过晚膳后陈同非坐在徐谨院子里喝茶,看着她剪下一根长满花儿的枝杈拿在手里把玩,倒是与平日的清冷不太一样,有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姿态。
他放下茶杯念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非也,养花七分靠管,三分靠剪。如那风雨兰,不剪残花一年四开,剪掉残花一年十开。”徐谨吐吐舌头与他争辩,因换上了春衣,身形比之来时更显消瘦,青色的长衫套在她身上,衬得整个人弱不禁风、却如那顽强屹立的翠竹般颇具风骨。
“哈哈……原来如此。说起来,双月每逢十五有一灯会,恰是明晚。挽挽和偌南都会去,你也跟着去看看吧。”陈同非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大掌揉揉她的头,看着她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
她一边仔细看花,一边说道:“不去,人家是一对儿,我跟着去,忒煞风景。”
陈同非笑着摇摇头:“你这孩子,挽挽和偌南不知道有多喜欢同你一起玩。”
“好,我是孩子……”徐谨手上修剪着矮杈上的花枝,淡淡道:“说起来当年第一次见大人,我不过一黄髫小儿,大人那时……”
她视线从杏花树上移开,偏过头去眼看着陈同非变了脸色,又贴近他低声道:“已近而立啦……”
陈同非顿时满脸通红,指着她不满道:“本官怎么说也长你整整两轮的光阴,你一点面子都不留,真是……”说着,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
“噗嗤”……徐谨盯着他的背影,笑出了声,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不由沉了沉。
“大人,太子殿下这两日有没有提过刘洪良的事?”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陈同非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果不其然见她又恢复了平稳沉静之色。
他立在那里摇摇头,问道:“你去过刘家了?”
徐谨走到院子正中央的石桌旁坐下,把手中的花枝和剪子放在一边,自顾地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回答道:
“嗯。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来京时他一路照顾我,这三个月以来时不时地就会来看我,刘家夫妇对我也很好。况且从儒生的角度来讲,我们这些人都是出自一派,他这样的人,不该……”
陈同非这时也走了过来,坐在方才的位置上。他当然懂她的意思,点点头道:“刘洪良在镐京学子中名气极大,早几年我便听说过他,从青州回来后更是京中儒生的代表,在整个中州地带都是被认可的。此子虽出身寒门,但心性超脱常人,日后必成大器。惹上萧府,也算是一种磨练……”
徐谨试探地问道:“还有十日就是殿试,太子殿下不会舍弃了他吧?”
陈同非摇摇头,十分肯定地说出两个字,让徐谨彻底放下了心。
她感叹道:“不过太子殿下和陛下的关系倒真是让人紧张,萧渊都要给卢兆全几分面子,京兆府竟敢从京畿营手里抢人。”
“大魏律法,朝廷各部各有职权、遇事不可越级处置。京兆府在行政划分上属京城最高权利机构,既有人在京兆府外击鼓鸣冤,这就是京兆府自己的事,若京畿营不放人,京兆府完全可以在御史台那里参他们一本。虽是皇帝亲卫,却隶属九门提督府,就算闹到御史台,也是黄松和萧渊的事。”
说着,陈同非喝了口茶,随后淡笑着摇摇头道:“黄松我了解他,笑面虎一个,办事滴水不漏,那刘家妇人率先击鼓告状,应该就是他授意的。只要人不落在陛下和萧渊手里,就好说。”
徐谨想想,原来是这样。她还奇怪,那日刘母说刘洪良一直不让报官的,怎得就那么巧,“有间书肆”抢人,偏偏常时占了先机。
“萧渊一女三子,长子幼年夭折,次子醉心声色犬马,整日流连烟花画舫,据说常年来身子都被掏空了。这唯一一个正经八百读书的儿子又断了仕途,萧渊能不恨刘洪良吗。”
徐谨手指点着茶杯:“淮阳侯府高门大户,姑妈又是最为受宠的贵妃,萧宝成就算不走科举,得个荫封不好吗?”
陈同非不以为然道:“异姓王爵逐代降级,成宗皇帝时的淮阳王,定宗皇帝时的淮阳公,到惠宗皇帝末期,